岳麓书院。
数千年时光,历史的洪流在这天地之间翻滚。
岳麓书院在这做风光秀丽的山上。
屹立不倒。
岿然不动。
好像从来没有受到过影响。
这里的读书声。
依旧清朗。
这里的人依旧向往圣贤。
向往一身才学匡扶济世。
从这里出去的学子,年年代代,都有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
这是岳麓书院的骄傲。
也是它辉煌的的象征。
几十年前,有人甚至在岳麓书院建立了圣子祠。
里面是一幅一幅的画像。
画像上的人。
都是从岳麓书院走出去,建立不世功绩或者不世功德之人。
如今。
上面总共有一百零三副画。
他们悬在这香火缭绕里。
悬在这郎朗清风中。
随之摇曳。
在这些个画像的下方,是一位佝偻着身子,面容瘦削的老者。
他脸上的皱纹,深的像是被刀刻上。
他的眼睛也有些浑浊。
右边的一只眼睛里,甚至只有眼白,看不清楚黑色眼瞳了。
眼瞳的位置,被一层灰白色的东西给掩盖了。
这位老者正坐在书桌前画画。
因为右眼实力几乎等同于无的原因,他只能歪着脑袋。
尽量把左眼靠在画纸上。
笔墨起伏。
一副画像的雏形,已经跃然纸上。
这幅画。
是已经被杀的陆行舟。
“老师。”
徐盛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座圣子祠。
她换掉了之前常穿的那种裙。
而变成了一身黑色劲衫。
一头的乌发也是束在了脑后。
整个人焕发出了精明干练的感觉。
不再像是那个高贵威严,柔弱温婉的大家闺秀。
倒是像个,江湖女侠。
“你是来辞行的吧?”
老者叹了口气,将画了一半的画停下,颤抖着双手,要把手里的毛笔悬在砚台上。
徐盛容急忙是跑过来。
将他的笔接了过来。
接笔的瞬间。
徐盛容看到了画纸上的那副画像。
那张脸。
各种熟悉的感觉,一瞬间,把心头的所有回忆召了出来。
好像是山呼海啸。
不可阻挡。
徐盛容抓着毛笔的手僵硬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将其放回了原位。
“知道为师为什么要画这副画像吗?”
老者歪着脑袋,用仅剩的左眼看向徐盛容,然后将这副未完成的画像双手举了起来。
透过一些光线。
这副画像上的那些线条更加明显。
也更加的清晰。
陆行舟的那张脸,甚至还有那个眼神,都栩栩如生的在纸上活了过来。
他像是盯着徐盛容。
也像是盯着这位老者。
“容儿知道。”
徐盛容往后退了半步,跪在了老者的身子地下,额头贴在了地上。
她低声道,
“在东方老师的眼中,他是能上圣子祠的人。”
哗啦!
徐盛容的话音刚落下,老者那浑浊的眼睛里涌现出了浓浓的怒火,他也不管跪在地上的是女子,也不管她是徐家的大小姐。
他什么都不管。
直接把那副画像扔在了徐盛容的头上。
然后愤怒异常的吼道,
“你知道啊!”
“你还知道啊!”
“他之才学,可扶这大厦将倾,可绵延百年盛世,可解天下分合之局。”
“可救万民于水火!”
“你呢!”
“你为了一己私欲,竟然把他害了!”
“你……你对得起我这二十年的教导吗?”
咳咳咳!
老者吼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咳的腰都已弯了。
脸色涨红。
额头上甚至渗出了层层的细汗。
他本就身体虚弱。
他几乎站立不稳,扶着桌子才能够站稳,踉跄了两步,最终没有支撑住。
瘫在了地上。
脸庞上老泪纵横。
陆行舟。
是他这一生里面最得意的,也是最喜欢的弟子了。
他原本以为。
陆行舟离开这岳麓书院,和徐盛容喜结连理。
加上徐家的势力。
这天下,将能够再荣华富贵百年。
安定百年。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
徐盛容竟然把陆行舟给杀了。
“东方老师。”
徐盛容依旧跪在地上,没有抬头,她声音有些清冷。
好像并没有后悔过。
也没有任何的愧疚。
也好像很平静。
她低声道,
“他是有才。”
“但您别忘了秋明禅师的断语。”
“他执念太盛,一念可成佛,一念亦可成魔。”
“您就这么确定,能引他成佛?而不是入魔?”
“容儿没后悔过。”
“杀了,就杀了!”
“这样世间还少了一个挡着容儿道的人!”
“容儿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请老师谅解。”
徐盛容说完,又是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声。
都低沉有力。
没有丝毫地虚情假意。
这木制的地板都是微微的颤抖了三次。
“你……”
老者见着徐盛容这般模样儿,脸上的皱纹更是变的僵硬,然后紧紧的挤压到了一起。
他皱眉道,
“难道要……”
“对。”
徐盛容站了起来,额头上已经是变的红肿,但那眼神儿却依旧冷冽。
她盯着老者,重复自己在大雪山上说过的那句话。
“这皇帝。”
“乞丐做得,和尚做得,瓦匠做得,屠夫做得。”
“为什么,我徐盛容做不得?”
“我不信这个理。”
呼!
这句话再度落下。
空气里了似乎是掀起了风。
圣子祠里高悬着的那些画像,都是微微的摇曳了起来。
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