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oga抑制药不是无缘无故弄丢的,是我拿去用了。”
周念落泪,他吸吸鼻子,说:
“我是oga。我一直是。”
“我骗了您。”
沈之絮错愕地看着他。
周念罚站一样地站,一动不动,也不去擦自己的眼泪鼻涕。他一说完,就惭愧地低下头,视线被泪水模糊,泪水吧嗒吧嗒地掉地方。
屋子里只听见他的压抑哭声的小小啜泣。
道歉以后,他并没有觉得多么减轻负罪感。
毕竟就算他道歉,人命也回不来了。人死了就是死了。
周念格外敏感地注意着屋里的所有响动,他听见手铐链子晃动的金属碰撞声,沈叔叔平和地说:“别哭了,没关系,我不怪你。”
“我理解的,我理解你隐瞒自己是oga的心情。”
周念:“我回去找警察坦白的,是我拿走了抑制药,才害你发热没有药吃,害你杀了人。”
“对不起,沈叔叔,那天我去找你,其实本来就是想给你还药的。”
“你以为我吃了药他就不会强迫我了吗?”沈之絮说,“这跟药不药的没有关系,无论我有没有吃药。一个alpha成心想要强迫一个oga,他有的是办法。”
周念摇摇头:“但那样的话,你就更有证据证明自己是自卫反抗了啊。”
他重复着,发抖地说:“反正,您的律师也在这,他听见我说的话了。我知道人已经死了,我现在就算是道歉也无济于事,但我总得为我的过错付出代价,等会儿从拘留所离开,我就去找警察自首。”
律师纠正说:“小朋友,就算你真的去了也只是交代线索,用‘自首’这种词可不准确。”
道理周念都懂,但他在说话的时候,颠三倒四,无语伦次,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周念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像给自己鼓气勇气似的,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让视线重新变得清晰,因为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办。
隔着玻璃,他对沈之絮深深鞠了一躬,停顿了好几秒。
一鞠完躬,他抬腿就打算走。
快走到门边,沈之絮问:“你为什么会拿了我的抑制药用呢?你还没说清楚呢。”
周念当然停下脚步,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他揪着裤子边,难堪地说:“那天我去你们家玩,临时发热,没有带药,也没带oga身份卡,沈峤青就拿了你的药给我用。”
“以前还有一次,也是临时发热,拿过你的抑制剂。”
沈之絮:“嗯。”
周念一口气说了出来:“我不想做男oga,我觉得很羞辱,连买药都是让沈峤青帮我去买。要是我自己好好买药,也不至于这样。”
“都是我的错。”
沈之絮遥遥地看着他,对他招了招手,周念乖乖地走了回去。
沈之絮把一只手按在玻璃板上,用眼神示意周念,周念迟疑了一下,也把手对上去,他听见沈叔叔温柔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真想拥抱你一下,孩子。”
“你很不喜欢自己分化成男oga这件事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很不喜欢。”
“尤其是我分化以后没过两年就怀上了孩子,一转眼就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人生没往前走,甚至连停留在原地都做不到,而是后退了。”
“你别像我这样。”
倾诉欲像泉水涌出,周念说:“我本来想要一成年就去做腺体摘除手术,所以任性地想要一直隐瞒oga的身份。”
沈之絮看着他,赞同地颔首:“挺好的啊。但要是你去找警察的话就会暴露你是oga这件事了吧?还会因为牵涉到命案中遭人非议。”
周念一颤,他没说话。
沈之絮说:“没关系,你别去了。”
周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之絮低下头,像是在想什么,深呼吸,再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他的脸庞干净漂亮,像是教堂壁画上圣光笼罩的大天使长,对他说:“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总希望能有个大人保护我,可是没有。”
周念不停地摇头:“可是,可是,万一害你坐牢……我真的情愿我代替你被审判,甚至让我去死”
“说什么死不死啊?”沈之絮带着几分潇洒地说,“最差也就是正当防卫过度,判个三五年,不用这么害怕。”
周念:“可是、可是……”
沈之絮劝诱他:“那这样吧,你先瞒着,反正我现在也知道了,实在不行了,我再请你为我作证,好吗?”
为什么啊?
周念太困惑了,他完全被搞迷糊了,他实在是不懂成年人的想法。
探监时间结束了。
他迷迷糊糊地被送出去。
律师问:“要我送你回家吗?”
周念神情恍惚,正要回答,男人俯身下来,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小朋友,你在发热期吧?你一个人回家会不会有点危险?”
周念脸一下子红炸,支支吾吾:“我、我自己打车吧。”
但一走出门。
周念迎面就碰上沈峤青。
像守株待兔。
沈峤青说:“我想,你大概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