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无语归无语,但还是问韩涟要了那个男生的各种信息。
他咂摸着吧,韩涟也不是真的有心要帮助人家,也不是想要甩掉包袱,只是想给自己添乱,看热闹。
这个男生刚成年不久,上个月才过十九岁生日,比他还小两岁。
罗小舒。
男oga,没上大学,高中毕业以后就在风/月场所工作。
整容前跟整容后的照片韩涟都给他了,本来也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
周念觉得原生脸跟自己不像,就眼睛形状乍一看好像有点像,整完以后倒是有五六分相似。
气质则完全不像,倒是让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的照片,又或是以前的沈之絮,眉眼之间仿佛有如烟般缭绕的哀愁,让人想要伸手去抚平。
大多数男oga好像都会心思特别敏感纤细,不像他这样,大大咧咧的,有什么伤心事睡两觉就忘了。
周念还去警局调取了他的更多详细资料,获知他十岁时父母双亡,之后进了孤儿院,一直没被领养。
正巧契合了周念当下的遭遇,这个叫作罗小舒的男孩说不定就是假如他没被周家父母领养的if人生线。或许这样说不好,但周念一下子从他的身上对比出自己有多幸福,他甚至觉得自己那天的哭泣都很不应该。
没有拖延。
过了两天,在一个阳光晴朗的晚秋午后,周念主动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没有彩铃,就是“嘟……嘟……嘟……”的等待音,第一通没打通,第二通的时候才接起来。
连通时,正好宿舍外面有一阵风路过,吹的红火的枫树沙沙作响,对方无精打采地问:“喂?是谁?”
周念一向能很简单地跟别人建立起交流的方法,他不会觉得尴尬,又有一把清冽悦耳的嗓音,这几年愈发温柔,不知不觉之间就能安抚人心,说:“你好,我叫周念,是一名警校生,正在首都警察大学大三在读。我听说你好像需要帮助,所以,我想要认识你一下。可以吗?”
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周念想象着对方问言从床上坐起身来,他耐心地等了一分多钟,对方才半信半疑地问:“……你从哪听说的?”
周念直说:“韩涟。”
然后电话就直接被挂了。
周念对这个情况并不感到意外,甚至确认了,这哪是想要缠着韩涟啊,分明是厌恶、害怕韩涟到ptsd的地步了。
将心比心的话。
假如他身处对方的境遇,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去。
周念把自己早就写好的一封信以短信形式发了过去,还附带了自己的警校生学生证。
内容很简单,没有高高在上的救世主态度,大概就是想跟他交朋友。并解释了提到韩涟的原因,是从韩涟那里听说了他也是个男oga。
男oga很少见,想认识一下是件很合逻辑的事情。
一个多小时后。
在上课时,罗小舒打电话给他。
周念跟老师请示了一下,从后门出去接电话。上课时的教学楼走廊非常安静,他温声说:“你好。”
罗小舒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古怪,带着几分敌意,说:“……其实我知道你。”
周念:“嗯。”
罗小舒:“你要来看我就看吧,最好今天就过来。”
周念不以为忤,他看一眼手表,当时是下午三点,商量说:“行,那我下午下课了就过去,你给我地址。我估算一下大概什么时候到,我会预先告知你一声。”
罗小舒讥诮地说:“反正我都在家,什么时候来都一样。”
“哦,你最好自己来,不要带别人。”
下午四点多。
周念出发去见罗小舒前,提前跟聂巍打了声招呼:“我现在要去见一个人,要是半个小时后我没给你发消息,你就来这个地方找我。”
聂巍没有多问,直接答应下来,调侃他:“你一天天的,可真忙。”
又问:“没危险吧?”
周念想了想,说:“应该没危险,但也不能完全保证没危险。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他说到一半,聂巍就作势要起身:“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
周念按了下他的肩膀:“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就好。去的人多了会把他吓到的。”
聂巍问:“什么人啊?”
周念叹了口气:“另一个男oga。”
光是找到罗小舒住的地方周念就花了半个多小时,这是周念第一次知道首都还有这样的地方。
房子老旧的仿佛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了,破烂的不成样子,曲折的小路有的地方几乎不成路,狭窄的仅能供一个人通行。要是第一次来的话,估计很难找到路。
幸好现在科技发达,周念在电子地图上绘制了路线,发给聂巍,如果需要聂巍找过来的话,就不会像他这样摸不着头脑了。
越往里走,越是光线低暗。
又是在黄昏时分。
当房屋的轮廓在逐渐落下的夜幕中一点点变得模糊,变成贫穷困苦的普遍模样,周念也在不知不觉间,想起了当年第一次去沈峤青家时的幼年往事。
尽管什么都不一样,但是就是莫名有一种故地重游的错觉。
只是,不像当年,给他以一种离奇的震撼感。
也没有怜悯和优越感。
沈峤青的妈妈已经给他上过一课——你永远不能瞧不起别人,觉得他们是无能的可怜的躯壳。
门上都没有挂门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