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顿是铁牦牛兵团的统领。
他在奉命撤出主战场,来追杀李承政一行人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
倒不是因为他想多在战场上立功,而是因为他对之前那一场战役心有余悸,作为矮人部落的首领,一生大部分都在征战当中,遇到的敌人有强有弱,可是,想炎军那种,悍不畏死的军队,终究还是很少见的。
真正可怕的敌人,不在于它是如何的无敌,而是在于它无论战败多少次,无论死了多少人,无论被打散多少次,他们却能一次次站起来,打不死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也是最可敬的敌人。
易地而处,如果把自己换成炎军的将士,菲尔顿觉得自己可能也能做到这一点儿,可是,他自己能做到,不代表他麾下的人都能做到。
个人至于战场,跟蝼蚁没有什么区别,一个人的勇猛无敌,放在战场之上,不过是稍大一点儿的蝼蚁而已,就算那些超脱世外的修行者,把他们投放在战场上,也不过是一群会飞的蝼蚁。
菲尔顿很庆幸,他有一支铁牦牛兵团,如果让他们离开铁牦牛,舍弃这个优势,跟敌人面对面的硬刚,或许,他们能赢,但是,绝对不会赢的那么轻松。
当然,战场就是战场,不是比武招亲的擂台,没有人会主动放弃自己的优势,因为放弃优势,就以为选择了死亡。
那群到现在菲尔顿都不知道番号的军队,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也让他记住了那面残破不堪的战旗,不过,尊敬只是众多情绪当中的一部分而已,越是这样的军队,在战场上越是不能手下留情,要么就一鼓作气把他们彻底打死,要么就是招降过来。
在主战场上的战役,如果不是法阿和尚的命令,菲尔顿本打算,以一万人的伤亡,甚至是更多的伤亡,他也能承受,只要能彻底打掉炎军这支部队就可以,而他距离成功,其实并不算远,可惜,到命令下达之后,他不得不服从命令。
在菲尔顿得知,他此行要追击的敌人是李承政和韩德厚的时候,他内心深处是充满不屑的,相对于这两个在炎军当中很重要的将领而言,他更在意的是炎军那支军队的首领。
菲尔顿看不起李承政,在他看来,李承政之所以备受法阿和尚他们重视,无非就是因为对方是炎朝的皇室成员而已,一个纨绔子弟有什么大不了的,在西域,最不缺的就是皇室成员,只西域联军当中,别说所谓的皇子了,就连国王都有好几个。
而贵为天潢贵胄的他们,还不是要上阵杀敌,敢违抗命令,说砍头也照样砍头,有什么好稀奇的。
至于韩德厚,菲尔顿虽然很重视,但也只是相对于李承政而言,虽然韩德厚很多年未曾带兵,可是,他曾经在炎朝北伐的时候,表现的太过于耀眼了,连带着菲尔顿都听闻此人的大名,但是,他还是没怎么看得起这位韩德厚。
万人敌?
呵呵......
那不够是中原人死要面子,自吹自擂罢了,真正的万人敌,有,却很罕见,倒不是因为万人敌本身罕见,而是能够活着走下战场的万人敌很罕见。
在西域联军当中,万人敌有吗?
有,比如康德大将军,这位老将军曾经也是万人敌,毕竟,能够以少胜多而闻名的大将军,怎么能不算万人敌呢?
可那又如何?
这样一个被人奉若神明的万人敌,大将军,还不是死在了炎人手中,而且还是一个寂寂无名的炎人手中,可惜又可笑,可叹又可悲。
“燕云十八骑,一骑可抵千人,呵呵...我倒是想看看,这燕云十八骑有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你韩德厚是否真的是万人敌。”
坐在牦牛背上,位于死亡峡谷谷口的菲尔顿,听着前方的厮杀声,面无表情的喃喃道。
死亡峡谷的威名,菲尔顿自然也听说过,说对死亡峡谷一点儿都不恐惧,一点儿都不忌惮,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多么的恐惧和忌惮,那也谈不上。
在得知李承政他们是要去往死亡峡谷的时候,菲尔顿就猜到,这是敌人的一个阴谋,不,准确的来说,是一个阳谋,毕竟,菲尔顿这样的悍将都能看得出来,作为三军统帅的法阿和尚不可能看不出来,可那又如何,在铁牦牛的铁蹄之下,别说只有数千人的炎军了,就是再来一倍,两倍,三倍,他菲尔顿也不在乎。
战术上可以藐视敌人,可在战略上却在重视敌人。
殷元魁居然敢把李承政这个监军,还有韩德厚这个杀将,当做诱饵,其图谋肯定很大,而现在整个西域联军当中,除了法阿和尚的中军之外,唯一能够让炎军统帅如此煞费苦心,大费周章针对的,也只有他的铁牦牛军团了。
在菲尔顿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值得人愤怒的事情,反而是一件值得人高兴的事情,菲尔顿现在就很高兴。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菲尔顿在追到峡谷口的时候,他还是选择进行短暂的休整,把一万八千人的军团,一分为二,他只派遣了八千人进入峡谷作战,而剩下的一万人则留在了外面。
死亡峡谷其本身就很邪门,不管菲尔顿信与不信,死亡峡谷被称之为死亡禁地,不是没有道理的,更何况,死亡峡谷并不适合大规模军团作战,也不适合像他们体型臃肿的军团冲锋作战,而这也只是菲尔顿选择这么做的原因之一。
真正让菲尔顿选择这么做的,还是他担心炎军在死亡峡谷周围有埋伏,尽管,他在派人进入死亡峡谷的时候,已经撒出来大量的斥候,去附近查看情况。
“斥候可曾回来?”菲尔顿转过头,开口问道。
“已经回来了,并无异样。”
“再探!”
“是。”
听到这个结果,菲尔顿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愈发的疑惑起来,到目前为止,大量的斥候撒出去,可带回来的情报,却都是一样,没有异样。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性,要么敌军的伏兵隐藏的极好,成功的躲过了一众斥候的查探,要么就是敌人根本没有伏兵,他们真的是死亡峡谷的另一端接人的。
可到底是哪种可能性呢?
菲尔顿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确定,不过,相对于前者,他更倾向于后者,原因也很简单,许一凡。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不管是炎军,还是西域联军当中,被提起最多的就是这个叫许一凡的年轻人,此人并不是西征军的主将,也不是西征军的智囊,但是,凡是此人参与的事情,不管是战事,还是其他琐碎的事情,都让人记忆犹新。
申屠侯就是死在此人手下的,而康德大将军也算是间接死在此人手上的,更重要的是,此人在面对他们自己人的追杀的时候,不但成功摆脱了危机,还趁机把战火烧到了西域这边。
破坏粮道,释放囚犯,刺杀将领也不算什么出奇的手段,可此人在做完这些之后,不但没有像其他将领那般打道回府,反而去往了西域的更后方,搅动了一场很大的内乱。
那场内乱,不但挑动了上阳国和下阳国的战争,还牵连到了好几个王国,到了最后,更是把那群天杀的修罗骑士给招惹过来了,而此人却在修罗骑士的巨额悬赏令之下,居然还成功的逃脱了,这不得不让菲尔顿佩服。
菲尔顿很佩服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少年,而他佩服的地方有两点,一个是此人能上修罗骑士的赏金令榜单,另一个则是此人能训练出犹如死士一般的军队,至于许一凡做的其他事情,在菲尔顿看来,也就马马虎虎,还不错,也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