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来临,强军富国是必然要走的道路,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事儿要一步一步做,像许一凡如此激进的做法,饶志学很难接受。
道理大家都懂,可在看到那些普通士卒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的感觉,真的很难接受。
东郭游看着饶志学,缓缓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饶志学下意识问道。
“自从之前的国战平息之后,西域、北蛮、南唐还有东海诸国,都不会亲启战事了,因为他们明白,即便他们打,也不可能打的过大炎,之前的战争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个问题。”
“北蛮那边就别想了,有镇北军和越王军坐镇,他们想南下也不可能,而西域就更不用说了,之前那小子在西北做的那些事情,直接把西域打残打伤了,而现在的西北七洲,你看看发展成了什么样子,上一次他们都没有打过,这次更不可能。”
“至于说东海诸国,不是我小觑他们,他们的人口少,军事实力不足,以前在海上我们可能拿他们没办法,可是,现在殷元魁回去重整镇海军,新的海军已经出现了,东海诸国除非斩断一切退路,拼死一战才有一丝希望,可即便他们打赢了,也无力入侵中原。”
“唯一比较跳跃的是南唐,前段时间,镇南军的反叛,让南唐看到了希望,他们想要挥师北上,结果呢?”
“不但十万大军差点全军覆没,横亘在大炎和南唐之间的蜀山天堑,已经掌控在我们手里,现在不是南唐要不要北上的问题,而是我们要不要南下的问题。”
“再加上,现在中原各大势力已经被整合起来,谁敢在这个时候跟大炎正面一战?”
“要知道,不管是南唐,还是西域,亦或者是北蛮,他们都是有外敌的,如果他们不抵挡外敌,而是选择跟我大炎开战,到时候他们就会腹背受敌,而选择跟不可知之地死战,我们还会援助他们,给他们留一条退路。”
“这些老家伙都不蠢,他们不会贸然开战的,也不敢贸然开战。”
听到东郭游这么说,饶志学和司马不言纷纷点头,这是既定的事实,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东郭游则继续说道:“现在,这些近在眼前的外地,不跟我们开战,我们又想要强军练兵,单靠普通训练是不够的,是需要血战的,跨越他国去作战,这显然不可能,也不现实,唯一能作为我大炎磨刀石的,只有塔撒哈沙漠的沙人,这一点儿你们难道不明白吗?”
很多人对东郭游的印象,这踏马的是个莽夫,一个没有脑子的莽夫。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一个能够坐镇炎城六十多年,而且一直都是第一话事人的人物,怎么可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呢。
见二人不说话,东郭游继续说道:“沙人是很难缠没错,可没说他们杀不死啊,我们跟沙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沙人是什么尿性,我们难道不清楚吗?”
“阴阳殿是沙族在把控着,人沙族现在被牵制在远古秘境当中,沙人内部也出动了不少高修,此时,沙人内部是空虚的,正好给炎军练兵,有什么好担心的?”
饶志学沉默半晌,还是说道:“可那会死很多人的啊。”
可是,东郭游却说道:“死人怕什么,这些年我们炎城死的人还少吗?你看看之前的中原,都成什么样子了,再看看甘州的书院,那还是我们儒家的书院吗?”
“我们儒家自建立以来,经历了多少风雨,现在却沦落到需要一个外人帮我们清理门户,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如果不是我不能轻易离开炎城,就中原那些书院,有一个算一个,我全都给拆了,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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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东郭游这激烈的言论,饶志学和司马不言都苦笑不已。
中原书院的情况,他们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当一个势力壮大之后,出现一些败类蛀虫,那是不可避免的,大炎自建国以来,战事并没有那么频繁,至少相对于武朝和汉朝来说,真的不频繁。
自从五百年前开始,大炎经历了一次变革之后,就已经很少对外发起战争,即便有战争发生,主要还是以防守为主。
数百年来,中原已经没有再起战火,很多人都忘记了战火的存在,书院内部也出现了很多问题,沽名钓誉的人不在少数,玩弄权术的人也不在少数。
一个势力的衰弱,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的。
东郭游他们三人,都是过百岁的人了,却依旧坚守在炎城,为什么?
还不是后继无人。
当然,这么说有些过分了,可能够挑起炎城大梁,还真没有几个。
纵横书院的那位小夫子算一个,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夫子是不会把他放出来的,那家伙的脾气可比东郭游还要暴躁。
孟浩然算一个,只是,他还是年轻了些,而且夫子是打算让他挑起儒家大梁的,肯定不会把他丢到炎城来。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儒家书院还要几个人,也很出色,可这些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炎城只有一个,儒家也只有一个,可儒家要管的事情很多。
如此一来,炎城这个地方,只能让他们这几个老家伙来坐镇了。
当年,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儒家是想直接把他留在书院,由书院的人教导他,可有人反对,让他离开了政治中心,也离开了书院,跟着不靠谱的孙瞎子混。
对于这件事,儒家内部本身就很有争议,只是孙瞎子当时难得的强势了一次,他们也只能作罢。
如果许一凡当初没有去安民镇,而是被留在书院,那么未来接替东郭游的人,绝对是许一凡。
东郭游看着饶志学二人,淡淡道:“你们心疼那些将士,难道他就不心疼吗?要知道,这次前来练兵的军队,其中有半数是他自己的军队,那可是他绝大部分的班底,要是心疼,他比你们都要心疼,可他还是来了,还是选择这么做了,一个十六岁的年轻人尚且能顾全大局,你们难道就做不到吗?”
苦笑,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更何况,我对那小子的什么言午堂很感兴趣,尤其是那个神机营。”
司马不言闻言,点点头道:“那个言午堂确实很有意思,西北战役的时候,这支军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现在的西北大变模样,很是不一般啊。”
饶志学则接话道:“还有风沙镇,本来只是一个负责输送补给的地方,却被他们搞成了一个军事要塞,了不起,比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强。”
东郭游却翻了个白眼,说道:“是你们强,但不包括我。”
“呵呵!”
“匹夫!”
“莽夫!”
听到二人对自己的评价,东郭游丝毫不生气。
三人又相互调侃一番之后,饶志学表情严肃起来。
“这个言午堂真正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他们的能力,而在于他们那可怕的影响力和传染力,你们有没有发现,言午堂最初只是一群乞儿和孤儿的聚集地,可现在,这群曾经被我们所有人忽视,甚至说是放弃的孩子,已经开始独当一面了。”
“我想当初大师兄选择在血炎谷出手,应该就是因为那群孩子。”
“我们只看到了许一凡一个人,而大师兄却看到了他身后的一群人,那些孩子,只要给他们时间,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国之栋梁,中流砥柱,而这才是我们最想看到的,也是言午堂最可怕的地方。”
司马不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他们现在已经是国之栋梁了。”
饶志学看着手里的密信,眼神恍惚道:“当年,那个人是改变了几个人,而他却改变了很多人,我在想,即便有一天,那小子不在了,他的那些学生们,也能继续走下去,在教学生这方面,我们不如他啊。”
东郭游此时却说道:“你也不是那块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