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许一凡离开皇宫,再次踏入摘星楼。
这一次,他没有拾阶而上,而是一路向下。
摘星楼地上九层,底下九层。
上九层的人,早已经离开,自中洲之战开启,无数不良人都纷纷投身沙场,偌大的摘星楼,已经人去楼空。
下九层的人,大部分人也已经离开。
在摘星楼的地底,囚禁、束缚着大炎王朝这一千年来的,诞生的诸多强者。
在修行体系势力没有出世之前,天底下,战力天花板就是十大宗师。
修行者真的那么难得一见吗?
当然不是。
不是每一个修行者都能恪守本分,安心修行的,这千百年来,曾经出现过不少上三境以上的大修士。
只可惜,这些大修士才出世,就被俘获,被秘密的关押在这里。
如果不是这样,大炎王朝早就乱套了。
现如今,这些被囚禁了千百年的大修士,也纷纷离开,登上一座座生死擂台。
要么生,要么死,没有其他的选择。
底气和底蕴,大炎从来不缺,中洲也从来不缺。
不良人很强大,可它的强大,不在于他们武力的强大,不在于他们修为的高深,而在于他们恪守规则。
都说不良人百无禁忌,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百无禁忌的人,却镇守了这个世间一万年呢。
底下九层,每一层都有很大一部分是禁忌之地,在这禁忌之地当中,封印着,沉睡着无数大修士,只可惜,岁月如梭,他们在长眠之中等待,也在长眠之中陨落。
穿过无数囚笼,置身于黑暗之中,推开那扇尘封多年的青铜大门。
许一凡缓步走入。
漆黑无比的青铜大门之内,摆放着无数青铜棺椁,一眼望不到头。
来到一具青铜棺椁前,许一凡伸手抚摸着棺椁,触手冰凉。
“嘎吱!”
轻轻推开棺椁,里面躺着一具枯骨。
枯骨身着铠甲,手持战刀,即便是封印,即便是陨落了,他们还保持着时刻作战的状态。
很难想象,这些人,他们在进入棺椁的那一刻,他们在想什么?
很难想象,这些人,他们沉寂在黑暗之中的时候,他们又在想什么?
很难想象,这些人,他们在漫长岁月等待的时候,他们会想到什么?
许一凡盯着棺椁内的枯骨,凝视了很久,才站起身,直起腰,轻轻盖上棺盖。
漫步在青铜棺椁群之中,许一凡每走一步,步伐都变得沉重无比。
九千具青铜棺椁,九千个大修士,就这样寂寂无声的陨落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一凡走出青铜大门,轻轻关上大门,喃喃道:“愿逝者就此长眠。”
说完,许一凡转身离去,去往第二层。
每一层,都有无数囚笼,每一层都有一扇青铜大门,每一扇青铜大门之后,都有九千青铜棺椁,而在每一个青铜棺椁之中,都躺着一个来自武朝的修士。
许一凡一路往下,独自一人来到第八层。
推开青铜大门,引入眼帘的依旧是青铜棺椁。
但跟其他青铜棺椁不同的是,在这扇青铜大门之后,许一凡进入其中的时候,清晰的听到了细微的呼吸声。
这些棺椁之中,还有人存活着。
许一凡缓步走过,来到一具青铜棺椁之中,伸出手推开棺盖,一个身披战甲,手持战刀,栩栩如生的士卒出现在眼前。
士卒双目紧闭,胸口有着细微起伏,显然,他还活着。
许一凡抿了抿嘴唇,转身朝其他棺椁走去,其所过之处,所有的棺椁都被打开。
在这九千棺椁之中,有一千余人还活着。
推开最后一具棺椁的盖子,许一凡转过身,沉声道:“众将醒来!”
“呼!呼!呼!”
伴随着一声暴喝,这些被打开的棺椁之中,传来了响亮的呼吸声,然后就看到,一个个士卒睁开眼睛,从棺椁之中坐起身。
接着,这些士卒就站起身,从棺椁之中一步跨出。
一股古老腐朽的气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这一千余人出现之后,迅速列阵,转过身,齐刷刷的看向许一凡。
“砰!”
众将纷纷单膝跪地,低头沉声道:“参见武神冕下!”
“起来!”
“哗啦啦!”
众将纷纷站起身,看向许一凡。
“尔等沉睡数千年,等吾归来,现如今,吾已归来,尔等可愿再战天道?”
“殺!殺!殺!”
“去吧,生死擂台已经摆下,让他们再见识一下我武朝儿郎的雄风!”
众将闻言,纷纷转身。
待到这一千余人离开之后,许一凡也离开了第八层,来到了第九层。
这里还沉睡者两千余人,许一凡再次唤醒他们。
这一天,有三千三百三十二人,来自武朝的沉睡修士复苏,他们离开镇武阁,离开长安城,去往边关擂台,再战沙场。
时隔数千年,武朝以这样的方式,再临世间,再战沙场,谱写数千年前,他们未曾写完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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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这一切之后,许一凡继续往下。
在阶梯的尽头,有一个房间。
房间内漆黑无比,唯独在房间的中央,放置着一盏油灯。
在油灯后方,放置着一个蒲团。
蒲团之上,坐着一个人,一个身着华贵,白发苍苍的老人。
在老人的身后,竖立着一尊雕像,雕像的正中间,有一扇即将被推开的大门。
“见过皇后娘娘。”许一凡走到老人面前,恭声道。
南宫琉璃闻声,抬起头,看向许一凡,轻声呢喃道:“你终于回来了。”
此时,南宫琉璃已经是垂垂老矣,一头青丝沦为白发,那张绝美的脸颊,此刻也是皱纹横生,沟壑纵横,一双明亮的眼睛,此时已经灰扑扑一片,浑浊而黯淡,全身上下,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南宫琉璃说道。
许一凡点点头,掠过南宫琉璃,径直来到雕像面前,抬起头,看了一眼雕像,眼神古井不波。
低下头,许一凡上前一步,径直推开那扇门。
门后漆黑一片,一片虚无,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已经暗淡到极致的油灯,开始疯狂的摇曳着,随时都可能熄灭,却始终没有熄灭。
“可敢进来?”门后传来一道冰冷而戏谑的声音。
“有何不敢!”
话音未落,许一凡一步迈步,径直踏入大门之后。
“砰!”
就在许一凡进入大门之后,原本敞开的大门,瞬间关闭。
大门之上的女子雕像,在这一刻,嘴角突然翘起,视线下移,看向大门所在的方向,这一刻的她,似乎是活过来了一般。
在许一凡进入大门之后,南宫琉璃颤颤巍巍的转过头,看向雕像,喃喃道:“终于解脱了,”
话音落下,南宫琉璃回过头,看向前方,眼神迷离,干瘪的嘴唇缓缓蠕动,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可暗室之中,寂静无声。
“噗!”
微弱的油灯,在一阵疯狂的摇曳之后,再次静止不动,然后在某一刻,灯油燃尽,烛火熄灭,暗室彻底沦为暗室。
身处暗室之中的南宫琉璃,早已经低下头,闭上眼睛,在她的手里,握着一只干枯的蝴蝶。
在烛火熄灭的那一刻,干枯的蝴蝶突然复苏,在暗室之中翩翩起舞。
蝴蝶围绕着南宫琉璃盘旋一阵之后,振动翅膀,离开了暗室,穿过那条幽长而昏暗的阶梯,飞出暗室,飞出摘星楼,飞入皇宫,飞入御书房,最终来到炎武帝面前。
正在批阅奏折的炎武帝,心头一震,心潮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书案上的奏折。
“陛下!”
洪四喜见状,大惊失色,连忙走过去查看情况,然后就准备宣御医,却被炎武帝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