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刀必然会被他钓出井陉关,或全歼或重创,他进而挥师轻而易举的夺下井陉关。
然后,他将以井陉关天险为屏障,反过来抵挡汉军对他的追击,借此跳出汉军三面合围之计,并且彻底摆脱汉军追击!
眼下汉军主力集中在河洛盆地与太行山一带,幽州、冀州、青州防御空虚,他完全可以趁虚而入、席卷三州,抢兵抢粮抢物资……
有了兵有了粮有了物资,西边还有嬴政的雍州军遥相呼应,他还惧汉军?
是汉军该惧他韩信!
这绝非他异想天开,他会做出这样的部署,是有他的道理的!
早在巨鹿之战时,他就曾研究过李信、陈刀的履历,至今记忆尤深。
汉镇北将军陈刀,虎贲军团二军军长,出身陈县陈家,世为汉王家臣,行事惯以汉王利益为重,昔年汉王尚为陈郡守,其人便斩杀姬周魏王使臣以明志,深得汉王倚重,以曲将之姿一路升迁至汉虎贲军团中将军长,地位之高,百万汉军之中仅次两大上将蒙恬、李信,亦乃汉王家臣之中官位最高者。
似这等汉王心腹中的心腹,岂会眼睁睁的坐视他韩信崩坏大汉北伐大计耶?
若不是为了迷惑陈刀,令陈刀相信他是打定主意要南下,他又岂会白白牺牲两万忠勇儿郎于井陉关下?
而现在,陈刀紧守井陉关不出,项羽那匹夫又率生力军赶到……
再想强攻井陉关,明显已经是不现实的事!
顺势南下,若项羽没有赶到,他还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击穿李信部,赶在汉平西军团封锁滏口陉之前,成功突围。
现在项羽已经赶到,再强行南下,那就是前拦路虎、中有平头哥、后有掏缸狼,他就算是壮士断腕,也决计突不出去。
为今之计,唯有趁着当下项羽主力尚未赶到、陈刀闭关不敢出、李信孤军难挑大梁的三路合围将成未成之际,强行跳出从未、断尾逃生……
韩信翻来覆去的思索了许久,都没能想明白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
怎么好好的反败为胜局面,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一败涂地的局面呢?
他艰难的合上赤红的双目,不甘的浅吟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
“什么?”
李信愕然的勐地站起身来,将身前的食桉都撞翻在地:“韩信收拾行装,退回去了?”
下方禀报的传令兵达到:“回上将军,据斥候回报,吾大军营寨北方那一路并州黄巾军,确是正在拔营向北移动!”
李信弯腰从地上拾起滚落在地的烤羊腿,也不嫌干净的烤肉上裹了一圈尘土埋汰,将其横在门面前血盆大口一张,就撕扯下一大块羊肉来。
‘韩信突然往回撤,只有三种可能!’
他一边大口大口的咀嚼,一边绞尽脑汁的思索韩信突然撤军的原因:‘第一种,井陉关告破,赶着回去接手井陉关。’
‘第二种,放弃南下,改为北上或退回九原。’
‘第三种,项羽的斩妖军到了。’
‘会是哪种呢?’
李信沉思了许久仍旧无法确定,直到行惯性的翻转手里的羊腿,却发现羊腿已经变成一条光熘熘的腿骨之时,他才突然醒悟道:‘嗨,管他是哪种呢?他就算是回去做寿呢?某家也必不能令其如愿啊!’
一念至此,他一把扔了手里光熘熘的羊腿,就大步冲到帅帐外,扯着喉咙高声呼喊道:“传某家命令,全军即刻拔营,摆一字长蛇阵,追击逃窜之并州黄巾贼!”
周遭的一众虎贲军军官听言,无不双眼勐然一亮!
追击?
上将军你要聊这个,我们可就不困了啊!
……
井陉关以北三十余里处,滹沱河河畔。
上万匹高头健马,分散在蜿蜒的河道两侧饮水歇息,场面蔚为壮观。
黑底金字的奔马纹龙骧战旗下,项羽用大手捧着黄豆给他坐骑乌骓马喂食。
他向来耐心极差,连军中的一应军务都是一股脑的扔给龙且打理,唯独在对待他的战戟和战马时,格外的有耐心……
灌婴也在他的身畔,亲手拧着湿漉漉的汗巾擦拭坐骑,给其降温。
忽而,一名肩头上立着一只小型鹰隼的兵卒,如入无人之境的穿过周遭的一众短兵,快步行至灌婴身畔。
项羽见状,有些诧异的多看了这名兵卒一眼,他将他斩妖军中的骑兵与龙骧师合兵一处先行南下,一路上与灌婴多有接触,知灌婴虽貌不惊人、沉默寡言,治军却法度森严、说一不二,这名龙骧师士卒是何人?怎能不经同传,直接走向灌婴。
灌婴见了来人,却很是和气的对其点了点头,还从腰间的干粮袋里取出了一条拇指粗的肉干,喂给来人肩上的鹰隼,然后才接过这名士卒手中的竹筒,循例先行检查火漆、印鉴……
“何事?”
项羽注意到灌婴的异样,心下越发好奇,羊装若无其事的靠过来询问道。
灌婴看他一眼,略一沉吟,便指着身前尚未离开的士卒介绍道:“项将军,这位乃是随军的特战局中校,咱大汉特战局的大名,将军总该听过吧?”
士卒毕恭毕敬的向项羽抱拳道:“末将关训,拜见将军!”
项羽惊异的看了一眼这名穿着寻常士卒甲,容貌也不甚惊人的青年士卒,客气的点了点头……特战局的大名,在九州世家大族阶层内可是如雷贯耳!
有人说特战局是汉王麾下的鹰犬,专猎饿狼狡狐。
还有人说特战局乃是汉王手中的短兵,杀人于无形。
灌婴将手中的绢布也递给项羽:“特战局在我汉军所有营级以上作战单位之中,都配备有特定人员,他们自成体系,除接受该作战单位军事主官的特殊任务委派之外,既不参与沙场征战、也不参与军务管理,一切行动自行决定……项将军可以将他们理解为斥候、传令兵,最强的那种!”
“就好比现在,假定末将临时请求一支友军作战单位协同作战,又不知那一支友军的驻地、联络方式,就可以寻求特战局代为连络,只要是吾王恩威笼罩之地,特战局皆有联络之法,快则一日、慢则三五日,必有回音!”
项羽一边浏览手中绢布上的蝇头小字,一边听灌婴简略的介绍,面上虽不露声色,心下却已震惊得好似听天书一般。
大汉任何地方都可以联络?
那岂不是说咱现在就可以直接联络项县家中?
在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通讯网络这种东西带给人的震撼,并不会比电话诞生之时带给人的震撼小。
“此事如何说?”
项羽压制着心头惊奇,扬了扬手里的绢布问道。
灌婴不假思索的抱拳道:“末将谨遵将军将令!”
“要咱说?”
项羽回头眺望了一眼一望无际的马群,大笑道:“若要咱说,那就击破黄巾贼,阵斩韩信小儿!”
他拉过乌骓马翻身上马,一人一马合二为一的瞬间,野蛮、霸道的狂野气息,就如同风暴一样喷涌而出。
灌婴抬起头,仰视项羽遮蔽了日头的巍峨身姿,暗中吞咽了一口唾沫,正色道:“将军不可小视了韩信,此獠拥兵十万之众,用兵出神入化……”
“有何惧哉!”
项羽轻蔑的打断了灌婴的提前,单臂拔起足有水桶粗、高达四丈的龙骧战旗,豪迈的大笑道:“吾斩妖军从不问敌军有多少,只问敌军在哪里……子,上马进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