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犹豫,他用堪称丑陋的指法,捏起一枚黑子,“啪嗒”一声,按在棋盘上。
三三。
是最寻常,也是最基础的开局位置。
齐平的动作并不标准,指法堪称丑陋,第一枚落子也没有任何石破天惊,甚至出彩的地方。
在任何人看来,都十足像是个野路子棋手,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代表整个帝国,坐在了这里。
而最诡异的是,面对齐平,范天星这位棋圣弟子,却表现出了无比的认真。
“啪嗒。”他夹起一枚白子,贴了上去。
就在两枚棋子落下后,那看似寻常的木制棋盘,突然轻轻抖动,朝天空投射出一片光影。
于是,一座巨大的棋盘浮现于所有人眼前。
原来,这棋盘,本就是一件法器。
鹿台一侧的“裁判”见状,将一枚巨大的沙漏倒置,棋战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能无限制地思考。
毕竟,这么多王公贵族,诸国大使在这里,总不能等两人下个三天三夜。
当然,道战时候除外。
而此刻,随着这场牵动人心,平常,又不寻常的棋局开始,整个鹿台都安静了下来。
人们耳畔,只不时回荡起清脆的落子声。
“啪嗒。”
“啪嗒。”
“啪嗒。”
……
一局棋,若非特殊起手,在最初的时候,总不会有太多的精彩。
就像是一部小说,若想堆积出足够有力量的高潮,传递出悠远而令人铭记的余韵,便要有足够长久的铺垫。
而铺垫往往是乏味的。
鹿台近处的人们大多是有身份的,也或多或少,懂些围棋,所以,并未对这场棋局的开头有太高的期待。
按照惯常的习惯,这个时候,双方还在布局,只有当棋局铺开,从布局转为全面交锋,才会有看头。
“先吃些东西吧,看来是平常开局,没意思的,等落子差不多了,再听棋手们讲解。”
长公主看了眼神态专注,一眼不眨盯着天空中棋盘虚影的安平,素手捉起一只香蕉,剥了皮,递了过去,心想你又看不懂。
安平郡主精致的琼鼻皱了皱,反驳道:
“谁说开头没趣?你看那个大国手,不是看的很认真吗?”
她理直气壮地,用手指着不远处的程积薪。
长公主扭头望去,旋即微微一怔。
只见,此时此刻,这位大病初愈,气息虚浮的棋手仰着头,死死盯着天空上的棋盘虚影,眉头紧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怎么会?为什么要这样?”
“不该这样的……”
“没道理啊,没道理。”
大国手无意识地说着,声音从起初的的呢喃,到后来的惊呼。
因为心神沉浸,完全没有注意其余人。
很快的,周遭的棋手,以及王公贵族,满朝文武们都注意到了这位大国手的异常。
有些疑惑。
以他们的眼力,尚不足以看出其中的特殊。
棋院众人起初也未察觉出异常,但很快的,随着两人落下的棋子越来越多,局势逐渐清晰,以宋九龄为首的几名国手突然接二连三地发出低呼。
“这两人……这两人……是要……”
宋九龄仰着头,失声道:
“好强的算计!好狠的心!”
与此同时,鹿台边,一名名等候在四周的抄录人员也飞快将最新的棋谱写在纸上,朝人群外送去。
……
书院。
青坪上,一群学子没精打采的样子,一个个走神,目光不时望向京都方向。
“打起精神!集中心神!”教习大声强调,有些生气:
“看什么看,一局棋而已,就那么好看?你们是修行者,即便要关注,也是之后的武斗与道战才是。”
雀斑女孩嘀咕道:“可是就是想看嘛,那么大的热闹。”
元周:“就是就是。”
众学子一般无二的模样,棋战开启,却不被允许去看,简直折磨死人。
教习脸一黑,正要训斥,忽而,只见一抹流光自京都方向飞回,赫然是一柄巴掌大的飞剑。
剑身上,绑着一张纸。
倏而,飞剑落在一座亭内。
古朴严肃大先生、心宽体胖二先生、禁欲教师三先生,以及手持折扇的六先生围坐在一只棋盘周围。
上面,已经落了许多棋子。
“来新的了,哈哈,咱们赌一赌,看谁的预测准。”席帘哈哈一笑,抓住飞剑。
大先生嘴角微扬,心想老夫早已看穿这两个人的想法,你们还与我比。
呵,不自量力。
然而,下一秒,就见席帘笑容僵住,又看了一遍,捏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某处。
大先生瞳孔骤缩。
那是个他们所有人都未猜到的位置。
“齐平那小子,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