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两位此来越州,所为何事?”
内堂里,灯火通明,随着张知府开口,众文官纷纷望来,有些紧张。
镇抚司监察百官,可不只限于京都,各大州府的江湖密谍工作之一,便是盯着各地官员。
故而,当得知余庆上门,大家还是有点虚的。
齐平没说话,望向余庆,后者淡淡道:
“衙门收到密报,在越州府发现不老林踪迹,我等此番,便是为此而来。”
不老林!
众官员先是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来。
张知府担忧道:“竟有此事,本官并未收到消息。”
齐平观察着后者微表情,不似作伪。
余庆平静道:“自六月朝廷下令缉捕,我等便在寻觅,只是这江湖组织极为隐秘,难以追溯,知府大人不知也正常。”
话虽如此,但官员们仍难免愁眉苦脸起来,知晓这个势力的厉害,却不想藏匿在眼皮子底下。
虽说余庆话语中,并没有追责的意思,可终归是不露脸的。
况且,这也是个巨大隐患。
几名官员当即表态,将全力配合调查,不过一路辛苦,眼下还是先做休息为好。
几人商量了下,便先行在府衙的客舍住下,晚上安排一顿接风洗尘,余庆并未拒绝。
如此,便是寒暄完毕。
而就在这时候,堂外一名衙役走来:“知府大人……”
张知府面露不渝:“有话直说。”
“是,”衙役看了眼齐平二人,说:“国公府一名管事上门。”
众人一怔,齐平笑了,说道:“看来是找我的,各位大人先走,我去处理下。”
张知府笑道:“齐讲读自便,我等在此等候。”
……
离开内堂,齐平优哉游哉,在那名衙役的引领下,去了一处小了许多的厅堂。
院中杨柳碧翠,夜风中,悬在房檐下的灯笼将古色古香的建筑晕染成一幅画卷。
齐平刚走到厅外,便瞅见了等在里头的一名留着八字胡,穿着得体的中年人。
后者正揣手等待,见到人来,忙起身,上下打量来人,试探道:
“敢问,可是齐大人?”
齐平笑了,没立即应声,挥手将衙役打发走,自己慢悠悠在对面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右手拿起桌上橘子,掂了掂,才笑道:
“你认得我?”
中年管事不卑不亢,回答道:
“久仰大名。方才底下人禀告,说出了一些小事,家里小公爷差遣我来处理,等到了,才知道齐大人来了越州,还发生了一些误会。”
齐平笑吟吟看他,眸中划过精光:“误会?我看未必吧……”
他剥开橘子,吃了一瓣,只觉酸甜可口,缓缓道:
“那花娘的事,究竟如何本官尚不清楚,但国公府恶奴罔顾朝廷律法,一言不合,便要袭杀本官,却是证据确凿的。
本官无奈之下,只好自卫,小公爷想来是明事理的人,派你来,总不会是为了替手底下恶奴出气吧?”
中年管事僵笑道:
“自然不会。此番事情,公爷并不知晓,想来是底下人管束不严,仗着国公府的名头为恶,齐大人帮忙处置,最好不过。”
齐平恍然:“我就说嘛,吴家世代功勋,岂会做下强抢民女之事,必是下人作为。”
中年管事闻言,忙解释道:
“非是强抢,那花娘的确是府上奴婢,也的确丢了东西,有些嫌疑。还望齐大人将她交给我,领会府上去。”
齐平正低头扒皮,闻言,双手停顿了下,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笑容一点点敛去,直至消失不见:“要带人走?”
中年人颔首:“希望行个方便。”
齐平眯着眼睛盯着他,冷笑道:
“看来那个恶奴没有将我的话如实转交啊。
那好,本官再说一次,国法大于家规,国公府与花娘各执一词,若本官没碰上,也就罢了,可既然碰上了,便不能装作没看见……”
“齐大人的意思是……”
“当堂对峙。国公府丢了东西,那便来府衙递诉状,由官府审案,辨明真伪。”齐平淡淡道。
中年管事皱眉:
“这等小事,岂能劳烦府衙?便是按照大凉律,奴仆有罪,主人家也可处罚。”
在这个时代,所谓奴婢,便是主人的私产。
在前朝时,便是打杀了,也只须领一百杖,恩,有权势的,打杀也不必付出代价。
本朝奴婢地位高一些,但也有限。
对于这种地方大族,很多时候,族规、家法,都是越过官府的。
中年管事似乎觉得齐平小题大做,亦或者,是因家丁冲撞了他,故而揪住这件事报复。
说话间,伸手入袖,取出一张银票,递了上来,是一百两的面额:
“底下人冒犯了大人,且请各位吃酒。”
齐平眼皮耷拉,没吭声。
以他如今的身家,虽远比不上这种大家族,但一百两……还真不放在眼里。
管事皱眉,又递上一张。
齐平仍旧不吭声。
中年管事八字胡抖动了下,干脆一咬牙,将袖子里一卷银票都放在桌上,有些肉疼地说:
“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齐平拿起银票,先是露出笑容,却是倏然转冷:
“贿赂官员,无视律法,看来国公府行为不端的,不只几个恶奴啊。”
管事脸色一变。
便听齐平淡漠道:
“钱呢,本官就收下了,就当赔礼了。但人……不放,主人惩罚奴婢,可以,但首先要证明,此女子的确是国公府的奴婢。好走,不送。”
中年管事脸色难看,却终究没有发作,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谷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