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离席的冲动。
然而,齐平却一动未动,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半点变化,他专注地望着擂台,不急不缓,说出一道,又一道招法。
其中不乏冷门绝学,陈伏容却都能完美施展出来。
知姬静眼睛越来越亮,同样一刻不停,吐出应对的方法。
到最后,二人的声音几乎交织在了一起,一个人说出一个词,另外一人便接上。
那些名字很好听的战技,连在一起,落在京都百姓耳中,倒像是诗文一般。
起初,许多人还未回过神,但渐渐的,再愚蠢的人也能将那场外的“对诗”与场上的搏杀联系起来。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是齐公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齐公子出手了,谁说他境界低,没法参与比武?”一名汉子兴奋的浑身发抖:“谁说的?”
更多人也惊奇不已,没料到,这一场比武,竟会演变成这个模样。
而相比于无知的百姓,看台上的人们更是震撼难言。
此刻,在他们眼中,与其说这是陈伏容与九命猫妖的比武。
不如说,是齐平与知姬静的较量。
可……这本身就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啊。
知姬静是谁?妖族神隐大妖,白尊座下有数的强者,活了几百年的存在。
可齐平呢?不过才修行一年。
而他却用这种方法,与知姬静打的难解难分……
如何能不令人震撼?
“他……他怎么会这么多招法。”镇抚司席位,洪娇娇瞠目结舌,见了鬼一般。
咬着嘴唇,目光闪动。
浓眉大眼,生人勿进的洪千户看了眼女儿,无语不已,心想关键根本不在这里好吧。
若只是单纯背下招法的名字,太多人可以做到。
问题是在这般高强度的战斗间隙,不断地推演,应变,这不但要求对比武双方足够的了解,更对心演与经验有着极高的要求。
知姬静能做到这点,没有人意外,因为她足够强大,活了足够久,吃过的盐,走过的桥足够多且长。
可齐平……凭什么能做到这点?只是一个月的“补习”?
杜元春眼神复杂,忽然轻轻吐了口气,有些庆幸,自己在补习前就狠揍了齐平一顿。
否则……若是如今,二人拉平境界切磋,他怀疑被揍的可能是自己……
幸好,幸好。
书院方向。
禾笙咬着嘴唇,静静望着这一幕,听着二人连珠炮般吐出的名词,她尝试在心中跟上,然而,只是跟随,便已有些吃力,更何况实时演算?
这时候,她突然有些明悟,也许“输多赢少”已经是齐平在故意让着自己。
“这家伙……简直变态。”她小声滴咕了句。
扭头回望,就看到灰色猫头鹰两眼发直,席帘屏息凝神,头发如鸟窝般的五先生一脸不可思议。
至于众多学子,更是满脸崇拜。
……
台上,搏杀还在持续,且愈演愈烈。
青石龟裂,土石翻飞,一柄柄飞剑时而崩飞,时而折返回斩,剑气纵横,每一次出招。
都将擂台犁出一道粗大的剑痕。
九命猫妖同样展现出了符合身份的实力,不同的“命”彼此共享力量,分摊伤势。
九位一体,更兼恐怖速度,与极为丰富凌厉的战斗技巧,在澎湃真元加持下,爆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杀伤力。
二人身上不断添出伤势,血肉横飞,骨断筋折,而这些伤势,又在神通之躯下很快修复,再重复破碎。
这无疑是极为惨烈的一战。
而在擂台下,另外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也逐渐到了尾声。
齐平与知姬静出招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意味,战斗即将抵达尾声。
知姬静表情平静,然而呼吸却急促了许多,有坐的近的,惊愕发现,她的鼻尖沁出了些许汗珠。
齐平的情况也并不更好,他的黑发被打湿了,然后又在冬日的气温中,冻的坚硬。
如同一根根刺。
后背的衣衫,濡湿大团,好似能拧出水来。
终于,齐平率先念出了最后一招剑诀:“……剑归青山。”
知姬静遥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人们一怔,起初并未回过神来,足足过了数息,才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怎么不说了?”安平郡主攥着衣角,疑惑地看向“姑姑”。
永宁长公主将视线挪向擂台,轻声说:“结束了。”
安平抬头望去。
无数道忐忑的视线,也都投了过去。
……
擂台上。
滚滚的烟尘遮蔽了视野,只能隐约看到两道身影,伫立于擂台两头。
一动不动。
随着烟尘澹去,台上的情景终于清晰起来。
昨夜修葺好的擂台已经再度破碎、垮塌,沦为废墟。
七柄剑零散地或插,或丢在废墟中,斑驳暗澹,没有半点光亮。
陈伏容一袭白衣被染红了大半,披头散发,站在最初的位置,垂着头,右手握着一柄剑。
剑身斜斜垂向地面。
猩红的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流淌下来,沿着血槽汩汩流淌,于剑尖滴落,在地上积成一滩。
“滴答……滴答……”
对面,九命猫妖只剩下一个,红绿丝绸小衣破烂不堪,猫耳被切掉了一个,脸庞上,幽绿色的竖童满是蛛网般的血丝。
两只猫爪光秃秃一片,被切断的指爪末端,残留着细细的红线。
桃川河上,冬日的冷风吹卷而来,终于,九命身板后仰,“噗通”一声,昏倒过去。
陈伏容仰头,让自己满是血污的脸庞洒在阳光下,转身,望向齐平,两撇小胡子翘起:“我们……赢了。”
齐平说道:“恭喜。”
话落,陈伏容力竭软倒。
“师兄……”书院学子蜂拥而上。
齐平重重靠在座椅上,汗如雨下,正望见惨澹的灰云裂开,金色阳光倾斜而下。
旋即,身后山呼海啸的欢呼声淹没了一切。
第二场,凉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