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
齐平捏着信函,突然一僵,目光扫过众人,见无异样,才意识到,是一代在“传音”。
“先生,你认得这个?”齐平神识传音,反问。
一代回答道:
“这是首座的私人印鉴,呵,三百年前,我们一起打天下的时候,彼此传讯,为了辨别真伪,会用术法加盖私人印鉴,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能看见这东西。”
别……您这语气,好像退役老兵……齐平吐槽,传音道:
“所以,这图案说明,这封信,是首座发出的?”
一代点头:
“恩,这东西做不得假,不过这东西,这时代也没几个人还认得了。”
齐平明悟:
所以,信中说一定转交给我,真正的意思是,给一代看。
首座的私人印鉴,加上其知晓“一代”在齐平身上这个信息……
“所以,事情是真的。陈景真死了?”齐平难以置信。
除非首座在骗他,可这毫无必要,所以,情报大概率是真的。
一代也心情复杂,这跑雪原一趟,还没等杀回京都呢,仇人先没了……就离谱。
按理说,应该是大喜事,可……
“死的不是时候啊!”齐平头疼了。
虽然与陈景仇怨很深,可他也明白,大敌当前,陈景的存在,对帝国而言,是很重要的。
一下没了,不只是丢了个“五境”战力,更是失去了主心骨,这才是关键。
两军打仗,一方主帅死了,这还不崩?
“先生?先生?”殿内,太子见齐平捏着信纸出神,忍不住呼唤。
齐平这才回过神来,深深吐了口气,沉声道:
“这情报,应该是真的。”
他简单解释了下印鉴的事,这下子,一群人都坐不住了。
“死了,他真的死了……”张谏之喃喃,恍惚失神。
萝莉太子也愣在当场,鼻头一酸。
虽已有准备,可当证实此事,太子仍眼眶微热,只觉大仇得报,恨不得立即焚香,告慰父皇在天之灵。
殿内官员,或拍掌大笑,或喜极而泣,他们与陈景,都是有仇的,如今,听闻仇人被杀,如何不惊喜?
然而,也有人很快冷静下来,道:
“景贼天诛,大快人心,可接下来恐怕要出大事。”
闻言,人们也紧张起来。
齐平点头,吐了口气,道:“的确麻烦了。”
他拿起桌上茶碗,摆在茶壶西侧一个,道:
“景贼死因如何,尚不明确,我们只看结果,眼下西疆蛮族大军引而不发,双方对峙,大规模战争一一触即发。”
“陈景若死,京都朝廷必然会加以掩盖,可消息迟早会泄露,甚至已经泄露也不一定,届时,凉国军心浮动,如何应战?”
他又拿起一只茶碗,摆在北方:
“妖国态度暧昧,原想着坐山观虎斗,如今二虎死了一个,是否还会安稳?也未可知。”
殿内,听着齐平冷静分析,几名大臣也凝重起来:
“武康伯以为,该如何是好?”
齐平扫过众人,目光凌厉,语出惊人:
“打回去,如何?”
老国公一惊:“你的意思是……”
齐平点头,表情严肃:
“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陈景已死,皇位空置,正是太子殿下夺回皇位的天赐良机!”
起兵……夺回皇位吗?这个时候?
张谏之摇头道:“陈景虽死,却还有个私生子,既有储君,京都朝廷便不会大乱。”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文臣,他对皇帝驾崩后的流程心知肚明。
齐平笑道:
“可据我所知,那个私生子,并未被陈景立储……恩,这三个月有没有立,我不清楚,但想来未必。退一万步,便是立储了,登基要多久?
据我所知,新君登基可不是披上龙袍,坐在龙椅上就行了,而是要祭祀太庙,走完一整套流程,并昭告天下,如此方为正统,才能最大程度,发挥玉玺的力量……”
皇室血脉可执掌玉玺,调集龙脉,超凡加身……这是他早知道的,但并非单纯只有血脉就行了。
还要被天下人认可,才能完全掌控……
这也是当初太子在幽州,便可以保住“分轨”的原因。
也是他打舆论战的原因。
像是幽州人知道太子的存在,那幽州的地脉灵气,便不会受到“道院天轨”操控。
这个知识点,当初老国公说给他过。
齐平道:
“皇室内斗,道院两不相帮,当初陈景政变如此,如今我们政变,亦然。有道院在,禅宗就会被牵制住,不用考虑。
书院强者已被调去临城,不在京都,永生教的姜槐也死了……
天轨虽在运转,可那私生子,若未登基,便是执掌玉玺,也发挥不出五境实力,而我,已是神隐……”
他飞快将敌我实力讲了下,众人一听,眼眸发亮。
好似拨云见日……威武大公呼吸急促,突然补了句:
“对方可能更弱,皇室内部有个规矩,若君王意外身死,而储君年纪太小,即便加冕,如无意外,也是无法执掌玉玺的,而是由首座代掌。”
啥?齐平愣了下,还有这规矩?
张谏之也想起来,眸子骤然亮起:
“是有这规矩,若君王年纪太小,是无法掌控玉玺的,毕竟,小孩子心性未足,若掌杀伐器物,于国不安。”
他解释了下。
道理也简单,玉玺太强大了,如果交给个没成年的孩子,危险系数太高……就像,没人会同意,把核武器按钮交给一个小孩子掌控……
而垂帘听政的太后,因为不是皇室血脉,也没法用……
这是个保护机制。
“若是如此,我们的胜算更大了。”齐平环视众人:
“只要能奇袭京都,两大宗门不插手,以我今日修为,足以攻破皇宫!扶持殿下登基!届时,帝国一统,才有足够的能力应对接下来的敌人。”
一番话抛出,殿内众人被他描绘出前景引动,一个个也露出激动的神情。
的确……是天赐良机。
“可,恐怕没那么容易。”老国公泼冷水道:
“首先,幽州城距离京都遥远,大军若开拔,即便只派精锐骑兵,轻车简从,也要起码一月,而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朝廷反应过来,做出应对。
京都城防何其强大,若有了准备,守将依仗天轨与阵法,足以拦住你了,更何况,妖蛮也不会毫无动静。”
陈伏容插话道:
“若是不带其他人呢,以齐平如今修为,全力飞行,应该可以大大缩短时间。”
老国公反驳:
“如你所说,齐平纵然可带太子闯入皇宫,然后呢?朝廷满朝文武,大内禁军,都是陈景提拔,他们敢投降,殿下敢用?
齐爵爷终究只是一人……可若将那些人都抓了,杀了,那整个朝廷就空了!
殿下当真成了孤家寡人!
届时,整个朝廷瘫痪,政令堵塞,外敌入侵,那就真的要亡国了!”
陈伏容张了张嘴。
众人心头一沉。
是了,这个帝国,终究是要靠那些官员来维持运转的,超凡强者可以万军取人头,却取代不了那些大臣。
这也是为何,手无缚鸡之力的朝臣可以与君王掰手腕的原因。
计划不通吗?
气氛一下低沉,而就在这时候,张谏之突然抬起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