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太子想登基,就必须付出更多的辛苦,展现出更大的能力,才能与一个庸碌的宗室子嗣打平。
而这时候,李琦等人岂会弱了气势。
当即双方唇枪舌剑,北凉官员们与勋贵宗室口出芬芳,互骂奸贼。
一时间乌烟瘴气,堂堂朝会,乱的如菜市场一般。
龙椅上。
太子孤零零地坐着,鼻头发酸,她知道可能面临非议,可却没想到,这些“叔伯”们,竟如此不留情面。
分明真正可恨的是陈景啊,可他们当初却没有出来主持公道,而是默认了。
而如今。
却当着她这个“受害者”的面,斥责谩骂,她想解释,自己这半年来已经在很努力学着治国,并且得到诸位大臣的认可与称赞。
但此刻,望着下方那争吵不休的双方,小萝莉只有无力,强行压抑着心中的委屈。
“皇儿。”
忽然,一直柔软干燥的手扣住她的手,坐在旁边的皇后递来一个安慰的眼神。
太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失态,以免给晋王等人攻讦的借口。
她扭头,本能地人群中寻找那个令自己信赖的身影。
然后,她看见了束手旁观的齐平。
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齐平抬起头,朝她看来,然后嘴唇翕动,一道传音凿入她的脑海:
“放心,有我。”
太子一下就不怕了。
下一秒,便见齐平迈步走出,只这一步,便牵引了无数目光。
“晋王是吧,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讲。”
他的声音不大,却轻而易举,压过所有喧嚣。
北凉朝廷官员同时闭口,恭敬地看过来。
而看到这一幕,那些勋贵愣了下,也下意识停止了谩骂,透出些许的警惕。
五十余岁,被酒色掏空身子晋王爷看过来,眯了眯眼,认出齐平的身份。
身处京都,即便是存在感极低的宗室,对于“齐平”这个名字,也是如雷贯耳。
他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修为强大,
能力不凡,身后也有道院撑腰,但他并不畏惧。
因为,他同样很清楚,齐平崛起至今,都在“皇室”手下当差,一年多前,更只是个偏僻乡下的低贱胥吏。
能走到这一步,都是皇室提携。
恩……晋王并不知道齐平在太子心中的分量,也不大清楚他在“北凉”朝廷里超然的地位。
在他,以及许多勋贵眼中……齐平的形象,只是个“修为高强”的护卫角色。
奉命保护太子,与那些禁军,或者“冯安”这种宦官没有本质区别。
他们不知道,整个反攻其实是齐平这个“护卫”在主导,只以为他是一条皇室的忠犬。
而自己身为堂堂“王爷”,身为“主子”,岂会惧怕呢?
故而,此刻的他露出一副冷淡姿态:
“我当是谁,原来是武康伯,永和封了你爵位,却好像没教授你伯爵见到王爷该如何做。”
嘶……见状,不少大臣眼神都变了,用一股怪异的目光看向晋王。
心想,这帮勋贵果然是一群草包么,是远离了朝堂太久,以至于政治嗅觉退化的如此厉害?
或者,当真是陈景给了他们错觉,觉得无论怎么作妖,只要有“宗室”这层免死金牌,就百无禁忌?
齐平笑了笑,没有搭理对方的阴阳怪气,说道:
“本官胥吏出身,后来又入了镇抚司,成了武将,倒的确不大懂所谓礼数。”
晋王嗤笑:
“不懂就闭嘴,这里有你插话的份?一个封赏伯爵,平常都没资格参与大朝会。”
啧,被质疑身份了啊,齐平有些无奈,笑了笑:
“一个封赏伯爵不够,那……书院院长的身份呢?”
“什么?”
晋王一愣,不只是他,其余满朝文武都愣住了。
只见齐平随手取出神符笔与符典晃了下,解释了被剥夺道门身份,以及大先生的安排,末了道:
“本来没想在此刻说,但既然提到了,便也公布于诸位,首座说,如今战时,我书院空虚,典礼什么的,就只好从简了,日后再补。
但信物在手,我如今以帝国书院新晋院长的身份在这里,敢问,可有议政的资格?”
书院院长……他接管书院了……听到这个消息,满朝文武解皆是一惊,要知道,院长之职,已经空悬三十余年。
但转念一想,却又合情合理……齐平本就是书院、道院双栖弟子,如今,被逐出道门,又有神隐修为,此等大修士,总得有个身份……
再结合当初妖族比武,齐平手持神符笔的铺垫……那时候,很多人就猜测,其被选为书院继承人。
如今,坐实了而已。
而且,很多人也反应过来,所谓的“被逐出道门”,大概也是为了让他能脱去束缚,可以参与朝堂决策。
何尚书愈发恍惚,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自己并未放在眼中的小家伙,今日,在身份上,也已走到这一步。
晋王难掩吃惊,顿时有些难受,书院院长……这个身份可就非“伯爵”堪比,甚至,完全是两个层级。
仅从身份上,已不逊于亲王。
他突然有些不安,觉得自己判断错了一些东西。
给齐平似笑非笑盯着,晋王强压羞恼:
“你有何话说?”
齐平环视勋贵集团,淡淡道:
“我方才旁听,你们也同意,如今大敌当前,可以事急从权,女帝如是,宗室旁支亦如是,可对?”
一名郡王道:“我们没……”
齐平打断他,环视群臣:
“晋王质疑,百官是否服气,我想你们该没忘记,方才百官恳请殿下登基的一幕,京都的官员无疑是服气的,何况各大地方官吏,若不服,那便帮他服。”
群臣心头一凛,脊背发凉,纷纷避开目光,宗室勋贵前日不在场,可他们却在。
没人忘记,当日殿门被推开,齐平将大统领头颅投掷在地,身后是尸山血海的一幕。
齐平笑了笑:
“晋王质疑,能否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呵,景隆弑兄篡位,都能堵住世人之口,我创立了帝国第一家报社,也一手主导了这半年的舆论战。
更何况皇室凋零,以我在民间人望,辅以报纸轰炸,悠悠众口也非难事。”
“晋王质疑,太子有无治国之才,这一点,朝中大臣皆以为明证,幽州这半年,便是答案,退一万步,殿下总比陈允那个私生子治国才能强千百倍。”
顿了顿,齐平于一片安静中,望向金銮殿,淡淡道:
“晋王又问,殿下登基,可否退敌,解决蛮妖之患……”
语气一顿,齐平笑了笑,说道:
“无人能预言未来,但起码,殿下若登基,“蛮妖”二字中的‘妖’顷刻可解。”
话落,众人明显愣了下,齐刷刷看过来,心脏狂跳。
晋王狐疑道:“你是说……”
齐平忽地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绢,双手捧起,朝太子高举:
“臣不负众望,妖国之主,已愿结盟。”
大殿登时,为止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