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晚宴气氛热烈,可此刻,气温却好似狂跌了好几度。
仙拜大祭司死了……白骨巫师也死了……弯刀重伤逃回……而这一切,竟是那个“齐平”所为。
金帐王庭的大臣们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不信”。
但……弯刀王昏迷的惨状,却由不得他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
“道门与禅宗联手了?怎么会这么快?陈景死了,凉国还有谁有能力主导这一切?”
“齐平……是当初杀了王子的那個?凉国伯爵?”
殿内,蛮人大人物们轰地炸开。
攻取豫州府,是势在必得之事。
谁也没想到,会大败而归。
三位神隐大巫二死一伤,更不要说,那些一起带过去的大军。
此等惨败,便是当年西北战役中亦罕有。
“啊——”
突然,衣衫褴褛,被草原王亵玩的女子发出尖叫,继而,被后者丢到一旁。
草原王豁然起身,双拳紧握,骨节咔哒作响,心中已是怒极,却强行压下怒火,大声道:
“来人,速速送他去救治!”
大臣们如梦方醒,起身忙碌,宴席就此中止。
有人去请擅长治病的巫师,直到天明,草原王才从苏醒的弯刀王口中得知事情经过:
齐平率众抵达,以怪异神通斩杀仙拜,二人败走,却在路上被禅宗两名神隐阻截。
拼死而回。
“该死!”草原王大怒,将不离身的,镶嵌满了珍宝的酒樽扫落于地,旋即召开王庭议事。
下令收缩防线,暂停进攻。
一场议事气氛沉闷,众部落将领也将“齐平”这个名字记在心中。
待议事结束,首席大臣捧着一碟文书,走到名为“金帐”的房间内,看向冷静下来的草原王:
“大王,凡事亦有利弊,此番虽折损巨大,但我们仍旧占优,弯刀王能返回,就说明禅宗不愿出死力,仙拜大祭司虽死,凉国高手也必伤势不轻。
接下来,只要稳住版图,加固临城,优势便仍在我。
况且……开战以来,太过顺利,让下方各部族认清敌人强大,也不是坏事。”
草原王“恩”了一声,问道:
“各部近来可还安稳?”
首席大臣说道:
“有您的命令,大体还好,只是天山部族长与大泽部族长起了纷争……其格格还要来找您告状,说大泽部不尊法令,欺凌奴隶过盛,但给我拦下了。”
草原王听得烦躁,说:
“传令大泽部落,再敢违抗,我会亲自去惩罚。”
“是,”大臣犹豫了下:
“那其格格族长那边……她的性格……”
“说我知道了。”草原王摆手,似有不耐。
……
……
鱼璇机出事了!
听到道门弟子汇报,齐平不敢耽搁,当即结束与大先生交谈,迈步出屋,赶往后者居所。
路上,也得知经过:
方才,鱼璇机突然来到府衙内堂,寻找齐平,脸色苍白,如罩寒霜,身躯弥漫寒气,只说有事。
命人通传后,就扭头回屋了。
“难道……”
齐平心中一动,对那道门弟子叮嘱一声,说他与鱼长老有要事商谈,若有人找,除非是极为重大的事,否则不要打扰。
旋即将其驱赶,齐平独自一人,腾身一跃,来到分配给鱼璇机的住处。
即,与府衙相邻的独院客房。
人才到门口,便看到门缝底下,有白霜扩散出来。
“师……大姐头?”齐平唤了一声,没动静,才推开双扇木门。
吱呀一声门开,他瞳孔骤缩,只见整个房间里,已经覆盖了一层冰霜。
地板、桌椅、门窗内侧,就如同冰箱冷冻室……挂满了冰晶。
寒气逼人。
而在那床榻上,鱼璇机朝内蜷缩着,紧紧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果然犯病了!”齐平心头一沉。
上次她犯病,还是京都劫狱那一晚,这次更严重……不只是真元消耗过剧,内伤不轻,更因为,这里压根没有帮她压制寒毒的“酒池”。
“啪,啪。”
齐平迈步走到床边,看到鱼璇机双眸紧闭,他尝试轻打了两巴掌,没反应……
完蛋,都没意识了。
齐平不敢耽搁,三步并做两步,爬上床榻,试图将鱼璇机摆成打坐姿态,但失败了……
“要发病怎么不说?逞什么强?”齐平抱着她冰一样冷的身子,突然很生气。
捡起旁边的葫芦晃了晃,里头哗啦啦响声。
齐平皱眉,自己盘膝在坐在床榻上,然后让女道人斜靠在他胸口,“波”的一声,掀开壶盖,将葫芦怼在她嘴边:
“大姐,喝药了。”
“恩……”
鱼璇机浑噩地嗯了一声,却没动。
齐平叹了口气,想了想,左手捏住她纤巧透白的下巴,轻轻捏开檀口。
女酒鬼本就白皙,这会被寒毒覆盖,一张脸白的近乎透明,可以看到下方淡青色的血管,嘴唇略显青紫。
刚开口,银牙间,一口白色的寒气喷了齐平一脸。
“张嘴,能不能自己喝?夫人……呸,大姐,你也不想我用嘴给你渡过去吧?”齐平威胁道。
许是酒鬼本能,亦或者听到了他的威胁,鱼璇机顺从地张开嘴含住,旋即,喉咙滚动,大口吞咽酒液。
这一刻,威风八面,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的大修士,虚弱的好似个婴儿。
齐平也第一次,看到她这般姿态……恩,上次犯病,他也被冻得够呛,如今身为神隐,终于可以抵抗寒毒。
女道人绝美脸庞除了惨白,没有半点瑕疵,好似上天杰作,闭上眼睛时,长而凌乱的睫毛颤抖着,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唔……呜呜……”
突然,她双手乱抓,抵住齐平的胸膛的手臂,奋力挣扎起来。
“啵”的一声,好似瓶塞拔出,推开酒葫芦,清冽的酒液洒的脸上、身上,头发上,到处都是。
沿着下颌流淌,划过白腻的鹅颈,又骤然升起。
“咳……咳咳。”
神志不清的女道人被呛到了,一个劲咳嗽,同时小腹肉眼可见地隆起。
啊这……你不是千杯不醉,在酒池里游泳的猛士吗,这就饱了……齐平无语。
又手忙脚乱,将她横放在膝盖上,回忆着救生员的姿态,拍打后背。
可女道人却执拗地闭上嘴巴,一点都不往外吐。
这就是酒鬼本性了……进了肚子的酒,宁肯撑死,也别想吐掉。
齐平默默点了个赞。
好在,饮了烈酒,她身上寒毒果然渐渐被压制,但有过经验的齐平知道,这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