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媳妇儿既然能吃醋,说明还未魂飞魄散,也没有去轮回往生吧?乐祈年心想。
不过也说不准。或许那印记是“自动运作”的呢?一检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热,就会给他来个“惩罚”?
疼痛来得突然,消退得也突然。乐祈年看着周围满脸关切的工作人员,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他解释,“就是……忽然头晕。现在已经好了。”
围在他身旁的人墙忽然裂开一道口子,阎煜坐着轮椅滑了过来,一双冰冷的眼睛定定地审视着乐祈年。
“低血糖?”阎煜沉声问。
乐祈年总不能把纹身的事和盘托出吧,既然阎煜给出了这种猜测,那他就就坡下驴好了。
“呃,算、算是吧。今天来得太急,没吃早饭。”他心虚,不敢看阎煜的眼睛。
说完这句话,他果然觉得饿了。真奇怪,好像一看见阎煜,他就会莫名其妙地感到饥饿。
阎煜沉默地看了他几秒钟,回头冲周围人说:“大家休息一下吧。反正也快到午休时间了。”
工作人员再三确认乐祈年身体没问题后,这才三三两两地散去。
剧组给所有人订了盒饭。白胜带着助理晃悠过来,助理手里拿着三份盒饭,将其中一份递给乐祈年。
乐祈年说了声“谢谢”,迫不及待地接过。他没配助理,平时白胜在的时候,就白嫖白胜小助理的劳动力,白胜不在,他只好事事亲力亲为。
“唐哥真是的,也该给你配个助理了。回头你去跟他说说。你现在也是大忙人了,身边总得有个人搭把手。”白胜说。
小助理在旁边嘻嘻笑:“没事儿,就帮乐哥拿份盒饭而已。”
白胜瞪她一眼:“怎么?你想跳槽是不是?”
小助理忙说:“哪敢哪敢,跟着胜哥是我一辈子的光荣。我只是想说,乐哥脾气真好。我从前见过一些当红小生小花,别提多娇气了,手上擦破点儿皮就哭得嗷嗷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受了多重的伤呢。其实那点儿小伤,送医院迟了恐怕早就自愈了。”
白胜在漫长的演艺生涯中也见过这种人,当场翻了个白眼。“更可气的是他们的粉丝还会哭爹喊娘,骂剧组不把演员当人看,剥削演员什么的。我当初刚入行的时候,可是演过跳泥潭这种桥段的。真跳!真泥潭!不跳导演觉得你不热爱演员这个行业,不肯付出。现在嘛……也不知道现在的风气怎么变成这样了。”
小助理急忙摆手:“胜哥,这话咱们私下说说就算了,你可千万别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否则那些破防的粉丝要说你像恶婆婆了!”
“为什么是恶婆婆?”乐祈年好奇。
“恶婆婆当媳妇儿时受了婆家虐待,自己升级成婆婆后就开始虐待自己的儿媳呗。粉丝肯定说胜哥是那种‘我从前没过过好日子,你们也不许过好日子’的人。所以啊胜哥,咱们还是谨慎点儿言行吧!”
白胜撇撇嘴,小声逼逼了两句。跟乐祈年一起去化妆间吃饭,吃完正好让化妆师来补个装。
谁知乐祈年半路上就忍不住了,直接打开饭盒边走边吃。白胜看得一脸复杂:“厉害,这都不洒,我也想学啊教练!”
路过秋黎化妆间的时候,白胜伸了伸脑袋,看见秋黎正没精打采地扒拉着盒饭。
白胜对乐祈年使了个眼色,晃进化妆间。“秋妹儿啊,咱们一起吃午饭吧?让我康康你的盒饭里都有啥好吃的?”
秋黎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好啊。”
两个人加上小助理,同秋黎围坐在一起。白胜打开盒饭,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多胡萝卜?”他嫌弃道。
小助理一拍脑袋:“哎哟,我忘了你不爱吃胡萝卜了。我再去给你拿一份。”
“算了算了,我挑出来不吃就是了。”白胜说着就要把胡萝卜往地上扔。
乐祈年看了好心疼。这是食物啊!怎么能浪费!七百年前的雍文帝时代号称“天丰盛世”,但照样有许多贫民吃不起饭。现代人物质如此丰盈,又如此浪费,真让他感到费解。
“要不,你……你给我好了?”他小心地伸出试探的jiojio。
白胜大喜:“你爱吃吗?来来来,全给你。”说着就把胡萝卜往乐祈年饭盒里挑。
小助理在旁边“呕”了一声:“胜哥你怎么这样,都沾着你口水呢!”
“哪有!我还没开始吃呢!哪有口水!你怎能凭空污人家的清白!”
化妆间里一时间热闹非凡。白胜和小助理说相声似的斗嘴。秋黎看着他们,“噗嗤”一声笑了,表情也没之前那么沮丧了。
旁边的乐祈年则只顾着往嘴里扒饭。
忽然,大腿内侧的纹身又疼痛起来。乐祈年顿时脸色煞白,冷汗簌簌地往下落。不是吧,他不过就和白胜多说了几句话,吃了白胜几块胡萝卜,鬼媳妇儿这也能吃醋?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阎煜坐着轮椅慢悠悠地晃进来。
“这么热闹?”阎煜扫了他们一眼,唇角微扬。
白胜和秋黎见了阎煜顿时像小学生见了班主任似的,老老实实地坐下干饭。
阎煜注意到了乐祈年的脸色,眉头略一蹙。“你身体真的没事?”
“真没事!”乐祈年拧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这次的疼痛再度飞快地消退了,快到乐祈年以为刚刚那股灼烧感是他的错觉。
“你要是不舒服,不必硬扛着,直说就是了。我会让人给你调整场次的。”阎煜说,“要是因为硬扛着结果倒下了,反而会拖累全组的进度。得不偿失。”
“知、知道了阎导!我真没事儿!”乐祈年哪担得起“耽误拍摄进度”的罪名?先不说阎煜的邪门体质会不会报应在他身上,首先曼珊老师就不会放过他,非跳起来猛踹他膝盖不可!
“我也能加入吗?”阎煜举起手中的饭盒。
演员们哪敢说个“不”字?当然是对导演大人举起双手双脚地欢迎。
乐祈年伸长脖子,观察阎煜的盒饭。导演的午餐从盒子到内容都和他们不一样。菜品更精致,米饭上还洒了海苔,黑色的海苔和白色的米饭组成了一个圆滚滚的熊猫头图案。
冷酷暴君阎大导演的午饭……竟然是这么可可爱爱少女心的便当……
乐祈年、白胜和秋黎对视一眼,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阎煜发觉三个人神色不对,低头一看,才知道他们为什么用那么古怪的眼神瞧自己。
“咳。”他尴尬地咳了一声,“我身体不好,饮食都是家里厨师做好送来的。她……比较有创意。”
乐祈年拼了老命才绷住脸,没让自己当场笑出来。他故作深沉地点点头,继续低头扒饭。只有把嘴里塞满食物,他才能隐藏笑容。
有阎煜在,小饭桌的气氛就没之前那么热烈了。阎煜边吃边和他们说了说下午的戏,三个演员只顾点头。
吃过饭,化妆师过来给他们补了妆,下午的拍摄就开始了。
乐祈年继续和秋黎演那场没演完的戏。
“你工作那么忙,就不用老是来帮我打扫卫生了。”乐祈年边念台词,边走到秋黎身后,搂住她的腰。
这回印记没痛,看来鬼媳妇儿总算明白他们这是在拍戏了。
秋黎回答:“你呀,什么时候能多在乎自己一点儿呢?我也省心了。”
这场戏的最后,乐祈年必须和秋黎深情接吻。
“小桦,等我这个项目忙完,咱们就去旅行好不好?”乐祈年念着台词,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秋黎的双眸,“你不是一直想去马尔济斯吗?”
“你又骗我。”秋黎娇嗔,“你哪次的承诺兑现了?”
“这次不一样。”乐祈年边说边低下头,“这次……我一定会和你一起去看海。”
说完,他低下头,试图俘获女子的嘴唇。
就在四片唇瓣即将贴合在一起的时候,乐祈年突然推开秋黎,自己喊了声“cut”。
秋黎愣住了。在场的工作人员也一脸懵逼。这场戏明明拍得挺顺利,怎么偏偏在最后这段吻戏出了岔子?
阎煜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他让秋黎先去休息,将乐祈年叫到摄影棚一角,压低声音冷冷问:“你又怎么回事?”
乐祈年脸颊发烫:“对不起,我……我稍微有点抗拒。以前没演过吻戏……”
阎煜阴郁地盯着他:“这只是在演戏,又不是真的,你放开手脚去演就行了,别扭扭捏捏像个没出嫁的大姑娘似的。”
乐祈年委屈地揪着衣角。他可不就是没出嫁的大姑娘(性别:男)吗?他连他的鬼媳妇儿都没亲过呢!
鬼媳妇儿刚才没吃醋,他还挺惊讶的。本想感谢媳妇儿大度,谁知道他自己出状况了……
阎煜仔仔细细观察着青年的神情,目光从他泛红的耳朵飘到他紧抿的嘴唇。
当初写这段剧情的时候,阎煜只觉得吕辞和风千桦的亲密表现会成为烟雾弹,减少吕辞在观众眼中的嫌疑。这样最后揭露吕辞身份时才能产生爆炸性的效果。
却没想到,亲眼看着乐祈年和秋黎演这段戏,他心里竟然有些不舒服……
作为导演,他当然可以大笔一挥将这段剧情删去,但是同样作为导演,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剧情最为合理。
在内心矛盾了半天,他只好选择理性——保留这段剧情。
“你……”阎煜试探问道,“该不会连接吻的经验都没有吧?”
如果人的耳朵会冒烟,那乐祈年的脑袋现在就已经变成呜呜直叫的蒸汽机了。
阎煜盯着一言不发、双颊红透的青年,心中升起困惑。
他不是“丧偶”吗?丧偶就说明曾经结过婚,既然结过婚,那就肯定亲过嘴。怎么可能没有接吻的经验?
难道他简历上的“丧偶”,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不知为何,阎煜因为拍摄不顺而积累了好几天的烦闷忽然间烟消云散了。仿佛一道阳光照进他心底,让他整个人都舒朗了许多。
“你这个年纪的男性竟然没有……还挺少见的。”阎煜语带揶揄。
乐祈年捂住脸,直接在阎煜面前蹲下了。他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对红彤彤的耳朵。“阎导求你别说了!”他瓮声瓮气道。
阎煜心中涌起一阵扭曲的快意。
欺负他……可真有意思。
真想看看他更加害羞,更加难为情,更加手足无措的模样。
“行了,不拿你开涮了。”阎煜好歹还记得他是导演,今天的拍摄任务还没结束,不能浪费太多时间,“这场戏你能演好吗?要是不能,我可以再推迟一天,让你去练习练习。”
乐祈年抬起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怎么练习?”他问。
“你没有女朋友吗?”
乐祈年摇摇头。他家里唯一的“女性”就是曼珊老师,现在还附在奥特曼身上。总不能拿那个奥特曼练习接吻吧?!他又不是奥性恋!
阎煜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快意更盛。
他没有女朋友……当时他买来那个奥特曼,说是送给女人的,阎煜下意识地以为是送给女友。现在看来,应该是送给普通女性朋友吧?
这小子真是不会说话,害他平白无故误会那么久……
“今天晚上你来我家一趟。”阎煜用平淡的语气说,“我给你讲讲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