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闭上眼,在心里一条一条的将线索捋顺,再一一拼接。
谢柏川目光落在陈西脸上,同时,抬手压住袖口里满是封印、想要去投奔主人的神兵。
——方才他要先回挽月宫一趟,不仅是拿他爹的手稿,还有这把曾经位列万兵谱第四的宝刀。
刀名“漂亮”,主人陈西。
那神兵跟他主人性格一样,是个得顺毛捋的,陡然遭到压制,气焰暴涨,甚至要冲破封印。
谢柏川一道汹涌的灵流打入,将神兵困在更小的弹丸之地,再嚣张的气焰都无处喷发。
谢柏川此人耐性极其有限,只给旁人一次犯错机会。
以往对此神兵态度温和、有求必应,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乃是借他睹物思人。
如今人就在他面前,这把神兵便没了用处,于是他翻脸无情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镇压下去。
宝刀‘漂亮’万万没想到谢柏川此人翻脸如翻书,一个不查被按倒在乾坤袋内,整把刀都懵了。
陈西满身仙骨生了锈,周身没有一点灵力,自然感知不到自己的神兵在哪儿。
她想的都是此事线索,二十年前,她爹死在凫丽山,被人生生剥皮;昨晚,又有一个不知名的‘执灵’前来诉冤,说他/她浑身都疼——“脚、小腿、大腿、背……头,我全身疼啊!”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死者,还原其死前所经历之事。
指不定能找到与二十年前有关联的线索。
马车停下,陈西撩开帘子往外看,跟霖叔的图纸能对上,确实到了凫丽山不假。
“奇怪,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灵马怎么停在这里了?”
按理说灵马该找一处合适的客栈停车才对。
谢柏川下车一看,道:“有人在前方堆土石封路。”
陈西同样跳下马车,只见前面最窄的区域被堆了半人高的石头,上面还围了刺树枝条,看样子是被人为封路的。
她说:“那让灵马回驿站等候,咱们走进去吧。”
仙门有规矩,非必要情况,不得为自己方便而破坏凡人秩序。他们不能滥用灵力将此处夷平,加之道路一边是河道一边是山石,路被堵,只能步行。
谢柏川见她真一副自己要往里走的架势,握住她手腕,御空而去。
“上仙,上仙,你要去哪儿?咱们先去第一户人家那儿问——”陈西另一只手扒住谢柏川的胳膊,努力向下张望,想要看看地面情况。
还不等她话音落下,谢柏川已经又带她落于地面。
面前,是一个简单的小房子,陈西能感知到,房里没人。
她回头看,这儿距离那处土堆,不过百丈之遥。
看来谢柏川跟她想的一样。
既然土石荆棘封路,必然有因,找当地村民或者猎户询问时最有效的法子。
正想着,有人背了柴火自远处回来。
陈西眯了眯眼睛,看到他背上的柴火不多,但精神很好,还时不时解开腰间酒壶昂头喝一口。
又过了片刻,那人看到谢柏川和陈西,似乎愣了下,随即,陈西见他一只手往后伸,似乎想取背后的斧子。
这是村民遇到贼的第一反应。
陈西和谢柏川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确认——此人应该跟那执灵没有关系。不然,大老远看到他们,应该心虚才对。
“老伯,我们从鹊山那边来,想去前面的集镇,这儿怎么封路了呀?”陈西率先喊了一嗓子。
那人手还是没从背后移开,却往前走了不少,神情戒备:“这儿被封了山,你们怎么进来的?”
看来你真知道封山的事情,那就好办。
陈西笑了笑,道:“老伯,路是被封了不假,但我……我夫君在仙门修炼过几年,仙法一知半解,可带我飘过拦路坎还是很轻松的。”
她本来想说‘我爹、我叔’,但想到养父就是葬身于此,霖叔最后也死无全尸……感觉当她长辈好像都讨不到好处,便胡乱诌了‘我夫君’。
总归谢上仙宽容大量,应该不会跟她计较。
谢柏川身型一僵。
他袖口里的神兵宝刀也被这个称呼定在原地。
老伯一听‘仙门’,又赶忙往前走了一大段,到他们面前,见两人模样周正漂亮,不似恶人,这才说:“那你们站我门口干啥?”
“我们方才抵达此处,突遇拦路坎,心里惊讶,才想找人询问,不巧,刚到这里,老伯你就回来了。”陈西道。
老伯上前检查,门锁什么都完好,感觉他们也不像说假话,道:“唉,这路其实就是今早刚封的,你们来得太不巧了。明日镇上王员外家的公子娶亲,娶得正是我那小侄女。王员外告诉我,他们老家那边,嫁娶时舅舅得给侄女封路,我寻思着大家日后都是亲家,于是就答应了,昨天忙活了一晚上把路封好。今儿个去妹妹家吃了宴席,这才刚回来。明日他们成了亲,我就把封路拆了。”
陈西说了句恭喜,老伯十分开心,给他们指了去镇子上的路。
他转身时,陈西看到他背后的柴火堆中,有一片熟悉的匕首状树叶。
她立刻想到昨晚那执灵除了说痛之外,还说了句:“姐姐,我好疼……”
既然是姐姐……
她问:“老伯,您家几个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