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刚一张口却被冷风灌进了肺,剧烈咳嗽起来。咳嗽牵扯起浑身伤势,江慎咳得眼前阵阵发黑,口中很快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小狐狸似乎被他这模样吓到了,飞快窜到一旁,蓬松的尾巴在他眼前一扫而过。
……摸起来手感应该很不错。
失去意识前,江慎脑中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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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阮从树后探出脑袋,抖了抖耳朵。
咳嗽声已经停了,洞府外这小片雪地上如今寂静无声,只有那只剩下半条命的野山鸡还在地上扑腾。黎阮望着那团一动不动的人影,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走过去。
他在男人身边坐下,伸出爪子,碰了碰对方的脸。
没有反应。
好像已经晕了过去。
原来阿雪说的都是真的,凡人真的好没用,他明明表现得那么友善,这个凡人还是被他吓晕了。
刚说了一句话就这样,以后该怎么修炼呢?
黎阮有点发愁。
野山鸡还在旁边有气无力地“叽叽”叫着,黎阮听得心烦,一爪子把它拍断了气。
再转头回来看向晕倒在雪地上的男人,又是一声叹息。
无论如何,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面前这个凡人实在伤得很重,进气少出气多,比那只野山鸡还要虚弱。再不想办法救他,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黎阮想了想,转身往洞府跑去。
再跑出来的时候,口中叼了一颗浅绿色的丹药。
这药是他当初渡劫失败,阿雪送给他疗伤用的。据说无论受了多重的伤,这药都能护住心脉一时,有续命之用。
黎阮现在没有法力,治不好这凡人,只能用这个先续一续命。
这药他自己都只剩下这最后一颗,若非情况紧急,他才舍不得拿出来。
不过他曾听说凡间有句俗话,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他用续命丹药救了这凡人一命,这凡人醒来一定会对他以身相许,助他修行飞升。
这买卖不亏。
黎阮这么想着,低头给对方喂药。
可他现在变不回人形,动作不便。蹲在男人颈边鼓捣半天,终于用两只前爪扒开男人的嘴唇。
再低下头,用舌尖将药抵进对方口中。
丹药刚一入喉,男人的气色立即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就连气息都足了许多。
他似乎还是不太舒服,眉宇紧蹙着,在黎阮松开爪子后,那双薄唇依旧无意识开合,隐约能瞧见一点淡粉的舌尖。
黎阮捧着对方脸颊,眨了眨眼,低头舔了一口。
想吸取凡人精元,并不只有双修一种法子。活人的气息、血肉、津液中皆有精元,对普通妖族来说,随便吃上一口,都抵得上很久的修行。
可惜黎阮伤在根骨,这么粗浅的法子没办法完全恢复他的修为。
至少一两个人应该是不够的。
他还要飞升仙界,总不能真靠吃人补足修为。那样做的话,功德那关他就过不去。
双修则不同,那是顺应阴阳的修行之法,于他现在有益无害。
不过,就算暂时不能双修,仅仅吃到这一点精元,也让他感觉身体轻盈许多。
黎阮没忍住,偷吃零嘴似的,又轻轻在对方唇边舔了一口。
就是不能吃太多。
凡人极其脆弱,精元损耗太多也容易死人。尤其眼前这位,好不容易用续命丹药捡回一条命,要是就这么被他毫无节制的吸到精元枯竭,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点精元对黎阮来说只能是聊胜于无,但他依旧感觉很满足。他松开男人的脸颊,用小爪子轻轻拍了拍:“以后就靠你啦。”
然后叼起男人的裤腿,高高兴兴把人往山洞里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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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慎再醒来时,率先听见的是咀嚼食物的声响。
他已经不在方才那片空旷之处,而是被转移到了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以至于那咀嚼声十分清晰,仿佛就回荡在耳边。
江慎悄然睁开眼。
身下垫了一层薄薄的干草,身旁是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将整个山洞烘得暖意十足,舒缓了被冻得冰凉麻木的四肢。
然而,身体回暖带来的是浑身筋骨碎裂般的疼痛。
黎阮给他喂的药只能护住心脉,江慎这一身的内伤外伤全都没好,稍微动一下,便不知牵扯到何处,疼得他险些低吟出声。
但他咬牙忍住了。
火光将山洞内照得明亮,江慎借着光亮打量他所在的这个地方,偏过头,一眼便看见靠近洞口的一块大石后头,露出一条鲜红的狐狸尾巴。
伴随着咀嚼声,那尾巴尖左右摇摆着,时不时颤动一下,吃得十分专心。
丝毫没有注意到山洞这头的动静。
江慎盯着那尾巴尖上的白色绒毛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
原来不是梦。
他真的遇到了一只狐狸。
所以,是这只狐狸把他救回来的?
江慎忽然想起,自己幼时曾在宫中听过有关长鸣山的秘闻。
据说,此处在几百年曾是前朝的皇家猎场。前朝最后一任皇帝,荒于政务,残暴无度,最终触怒上天。上天降下责罚,派出一祸国妖孽迷惑那昏君,仅用三年,便让当时国力极盛的大梁毁于一旦。
国破当日,有人曾亲眼看见一道白烟至皇帝寝宫飞出。去的方向,正是长鸣山。
那之后,民间屡有传闻,说那祸国妖孽如今仍住在长鸣山内,一旦惊动了它,恐会动摇国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