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两人之间的沉默蔓延了许久。
严锐之甚至分辨不出贺年那句话中的真假,却也不想再多说其他。
毕竟贺年那么聪明,要是实在想装傻,他一直要挑明了也显得多余。
“而且……”贺年还是那个最先打破沉默的人,小声解释了之前的话,“不管是现在还是在公司,您都算是……我老板嘛。”
严锐之本来心情复杂,听见他这么半遮半掩的一句话倒是没了那些情绪:“老板?”
他叹一口气:“你到底——”
“我知道您的意思!”贺年像是明白他要说什么,立刻打断道,“我不是不自爱,您当时自己说的,觉得这样的关系还不错。更何况……”
他谨慎瞥了严锐之一眼:“更何况我也不是见谁都叫老板的。”
严锐之这次被气笑了:“那上次在那家会所,那些不是你的‘老板’?”
“当然不是!”贺年振振有词。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严锐之逼问。
“我说我跟朋友一起您又不相信。”贺年狡辩着,还试图把话题拉回来,“反正您钱给了,还把我拽回来,您可是我第一个老板。”
严锐之觉得跟贺年聊这个多少有点折寿,也不气了,挑眉道:“那你还想有几个老板?”
“严总,”贺年立刻顺杆爬,“我保证,您是第一个,也肯定是最后一个。”
“别骂了!”贺年说完还找补了一句,再可怜巴巴地看过来。
“……”
严锐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
真是……
他闭了闭眼。
“贺年。”过了片刻,严锐之重新开口。
他早已恢复了最初的冷静,低声说了两个字:“过来。”
贺年当然很听他的话,走到他的身旁蹲下。
严锐之怔了一下,他的本意是想让对方坐过来,结果不知是不是贺年心虚,没好意思跟他并排。
但再说一次显得刻意,严锐之没纠结,就着这个姿势垂眸看着他。
对方仰着脸跟他对视,嘴唇很轻翘起来,满眼都是不掺假的澄澈:“嗯?”
大概是刚才听见严锐之的拒绝有点急,贺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把头发,此刻挨着发顶的地方有一小撮头发微微有些乱,看上去毛茸茸的。
鬼使神差的,严锐之伸出一只手,很轻地替他拨弄了一下头发。
也是因为这样一个动作,原本还有些凝滞的气氛也有了变化。
他的手想要离开,但贺年提前预料到了,一把抓住了严锐之的手腕。
对方的掌心带着令人想逃离的暖意,这掌心曾经暖过他一整晚,仅仅因为觉得输液会让自己的手发冷,会不舒服。
“严总。”贺年也叫他。
“生日是什么时候?”严锐之漫不经心地问。
他的确对贺年了解甚少,相关背景甚至一无所知。
“我一般过农历,严总。”贺年好学生似的回答他,“因为是冬至,家里人就可以一起多过一个节日。”
“是么。”严锐之轻声道。
冬至,原本听上去就带了点寒意。
可贺年却像篝火一样,都不需要贴得多近,就能感受到温暖。
严锐之原本还想再问一些问题,至少能多了解他一点。
“严总,”贺年还主动汇报,“独生子,没有沾染过恶习,同学关系和睦。”
“我问你了么你就抢答?”严锐之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笑,但声音柔和了许多。
“我这不是怕您对我有疑虑。”贺年大言不惭地说,“您不问问我父母什么的吗?”
严锐之短暂地停顿片刻:“……算了。”
不管父母的事是不是跟他想要赚钱有关,但现在的问题已经跟当时不一样了。
可是为什么呢?
他望着贺年的脸,对方无意是英俊的,假以时日一定会更加耀眼。
严锐之想起对方跟自己说过的话,他的未来一定会光芒万丈。
两人还保持着这样有些怪异的姿势,像某种心知肚明的博弈。
“你在学校还挺受欢迎。”严锐之随意地说道。
“我跟您一样,是个同性恋。”贺年立刻跟上,还补了一句,“学长。”
然而这两个原本带着一点缓和气氛的字眼却让严锐之顿了顿。
“你也可以不叫我学长。”严锐之这次主动甩开了贺年的手。
“为什么,您上次不是说是我们学校软件工程系么?”贺年看着空落落的掌心问道。
严锐之原本觉得过去的事情不值一提,可贺年实在是太执着了,他不得不看着他,无奈地做了一次轻描淡写的剖白:“那些是没错。”
“但我在大三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退学了。”
严锐之站起来,背对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