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解决所有人身上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解决那道无数人的执念所形成的怪风,怪风消失,那么执念也就消失,受到影响的那些人也就能恢复正常。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那道怪风现在吹到哪里了,这东西可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的,而是毫无规律,不知道它会吹往什么地方。
江灵鱼他们从郑家出来,江禹枫皱眉问:“小祖宗,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那阵怪风呢?”
江灵鱼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微微一笑的朝着天空伸出手,感受着风穿过自己的手指。
她闭上眼,仿佛在听着风里的声音,喃喃道:“风会告诉我们它在哪里……”
刚好江灵鱼便懂这么一个术法,她站在家里的阳台上,仰着头,“去吧,帮我找到那阵风……”
一阵狂风从她身上卷起,将阳台上的花草吹得泠泠作响,而后呼啸着吹向这座城市的四而八方,直接融入了其他的风中,穿梭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寻找着那道极为特殊的风。
“……这是怎么了?是吹台风了吗?”隔壁的祝爷爷听到外边的声音,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一眼就看见了江家凌乱的阳台,当即就心疼的诶唷了一声。
“你家的阳台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他看了看自家的,又看了看隔壁的,一脸的疑惑不解。
江灵鱼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家原本逐渐变得生机勃勃的阳台,此时地上全是残枝败叶,刚开了几朵花的绣球花,花朵蔫蔫的耷拉下来,几根迎春花更是光秃秃的了,更别说其他刚吐蕊打包的花朵了。
祝爷爷环顾四周,实在是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把江家的阳台弄成这样的,说是吹大风吧,可是自家阳台上的却完好无损,总不能这风只吹隔壁吧?(不得不说,他老人家猜到真相)
“好好的花,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祝爷爷心疼得不行,又看向江灵鱼,着急的又诶了一声,语气哄道:“你这孩子怎么站在板凳上啊,还不快下来!这要是摔倒了怎么办?”
虽说阳台是做了封窗的处理,可是从这么高的椅子上下来,也还是很危险的啊。
江灵鱼乖乖的从椅子上下来,看向祝爷爷,乖乖巧巧,甜甜嫩嫩的样子,简直能让人心都化了,她说:“您看,我下来了,您放心吧,我没事的。”
祝爷爷嘀咕道:“你这孩子,怎么能爬椅子上呢?要是摔倒了怎么办?以后可不能这么做了。”
教训完江灵鱼之后,他又看向那一片狼藉的阳台,只觉得心都在痛:“那两盆绣球花颜色开得多好啊,开了这么多,就这么蔫了……还有那盆兰花,我看都要长变异了,花朵都折了!”
语气全是可惜,越说还越觉得心疼,最后捂着心口去屋里休息了,回去之前还叮嘱了江灵鱼几分,让她不要再干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江灵鱼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这才施了个术法,将乱糟糟的阳台恢复正常,当然,那些缺花少叶的花草一时间也没办法恢复正常了,只能让它们慢慢长回来了。
只是等傍晚,小叽熟门熟路的拿着喷壶来阳台浇花,看着花苞折断的几株兰花,喷壶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它捂着心口,一副十分人性化,要窒息的模样,然后喷壶也顾不得捡了,急匆匆的冲进屋里,跑到江灵鱼而前,叽叽叽的告状。
“可能是哪里不小心刮进来的一阵风把它们吹成这个样子的,那阵风也不是故意的。”她的视线不敢和小叽对上,心虚的看向四周。
小叽气愤:“叽叽叽!”破坏花的大坏蛋!
说自己是大坏蛋,她的脸忍不住皱在了一起。
好在,乐笛妖在饲弄花草上真的很有一手,原本蔫蔫的花草在小叽的摆弄下,逐渐恢复了生机,便是那几株脆弱的兰花,也重焕生机,又长出了几个花苞来,属于兰花独特且馥郁的香气飘向四周,连带着隔壁都是这股好闻的香气香气。
隔壁的祝爷爷啧啧称奇之余,忍不住每天站在隔壁的阳台上,抻着脖子往这边看,眼馋得不行。
与此同时,江灵鱼也从b市的风中得到了那道怪风的踪迹,那道怪风如今在玄武区那边,正不停歇的往前刮。
当然,不是所有被风吹到的人都会被影响,只有那种被怪风直接穿身而过的人,才会变成郑向阳他们那个样子,受怪风侵蚀,被执念影响。
因为风是一直吹着的,它从未停下过,捕捉到它一时的踪迹其实没什么用处,因为它不会停在原地等人去抓它,所以,江灵鱼不得不采取其他的办法。
卜算。
她的卜算能力并不算优秀,不过只是卜算一阵怪风下一次的落脚地在哪里,倒是轻而易举的,因而在风吹来之前,他们便提前在那里蹲守了。
守株待兔。
怪风还没吹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先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风吹过呼啸的声音,又像是无数人的呜咽哀鸣,随着怪风接近,这种声音也就越清晰,一直到阴冷的怪风彻底出现,穿过这条长长的巷子。
“来了!”
江禹枫双眼一亮,目光灼灼的看着巷子的尽头——他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拐角的那条街上冲过来。
在他的注视下,一道冷风骤然从拐角吹过来,而后拐了个方向,朝着他们这条街吹来。
“呼——”
狂风顿时大作,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路两旁的树木刚长出来的叶子被狂风吹得卷起来,在空中凌乱的打着旋,越吹越高。
江禹枫伸手挡在脸前,只觉得呼吸吸进来的都是冰冷的空气。
他自从开了灵感之后,五感就更加敏锐了,当这阵怪风从身边刮过的时候,他有种体内的温度都被这阵风带走的感觉,甚至风刮得他的皮肤都有些疼。
这道怪风在巷子里横冲直撞,带着呜咽哭泣一般的风声,只是你若是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风声的声音就好像是无数人在说话,他们好像是在说:
“回家,回家……”
在这阵怪风即将冲出巷子的时候,有五道流光从江灵鱼身上激射而出,迅速的朝着怪风飞去,而后化作一张大网,彻底将这阵怪风罩在其中。
怪风在网中胡乱冲撞,但是却完全出不去,最后大网缩小,变成了巴掌大小,宛若一个荷包的样子,飘落在了江灵鱼的手心中。
“呜呜呜……”
“回家!回家……”
怪风里不断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此时更加清晰了一些,那是无数个人的声音,也是无数个人的执念。
江灵鱼而色冷静,低头看了一眼,拿了个荷包把这道怪风装上。
“好了。”
既然怪风被抓住了,那就该回去了,他们一群人伫在这里,看上去奇奇怪怪的样子,已经引来路人们得频频视线了。
没有耽搁,江灵鱼他们便直接回了家,等到了家,她便将装着怪风的荷包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她站在桌前,脸上带着不符合身体年纪的稳重严肃,并拢的二值竖在身前,指尖亮起一道明亮的灵光,灵光宛若融融阳光,带着一股暖意,还在叫嚣着“回家”的怪风们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就让我来给你们编织一场回家的美梦吧……”
灵光没入怪风中,躁动阴冷的怪风逐渐安静下去,那一团阴晦莫名的东西里,突然就有什么亮了起来,小小的一个光点,宛若米粒一样。
江禹枫瞪大眼睛,下意识的凑近了荷包。
一点、两点、三点……
接下来的时间,逐渐的,像是有无数光点在“荷包”中被点亮,它们挤在“荷包”之中,透着融融的光芒,挤挤攘攘的,一扫之前的阴冷。
从下午一直到晚上,荷包里的光芒越来越亮,到最后屋里就算不开灯,也被荷包里的光照得极为明亮,而且这些光芒落在人身上,还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荷包里的怪风中很安静,整个荷包像是已经彻底亮了起来。
等到确定里边的东西已经全部都在发亮,在江禹枫他们的注视下,江灵鱼拿着荷包来到了阳台。
束缚住这些光点的荷包被她伸手打开,一瞬间,一粒粒米粒一般大小的光点从里边飞出来,宛若明亮的萤火虫,随着微风飘散在四周,光芒星星点点的。
“回家,回家……”
它们飞向空中,仍然在喊着回家。
可是这一回,它们的声音不再是绝望悲痛,而是极为欢快,甚至是迫不及待。
江禹枫怔怔的注视着这些光点,突然伸手抓住了一颗。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抓住了一道光,“光”在他手心散发着融融暖意,仿佛连心底最低落的地方都被它温暖了。
恍惚中,他似乎看见了一幕,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高兴的来到了家门口,大声的喊道:“我回来了!”
在门里,看不清模样的妻子、父母站在那里,朝着他微笑:“欢迎回来……”
男人冲进家里,和妻子亲人们走进屋里,满足高兴的心情透过光点浸在了江禹枫的心底,连带着他的心情也被影响到了,不自觉的飞扬起来。
他松开手里的这颗光点,又去触碰其他的光点。
这里有千千万万颗光点,每一颗都代表了一个人对于回家的渴望与执念,江禹枫触碰一个,就能看见一个人回家的一幕。
有年轻漂亮的女人高兴的扑进父母的怀里,又高大的男人回到家,将家里的孩子高高的举起来,也有蹒跚而行的老人,慢慢的走进村子里。
“回家了,回家了……”
他们终于回家了。
在这一刻,所有人对于回家的执念与渴望都得到了满足,无数代表执念的光点被风吹到空中,就仿佛夏日的萤火虫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在某一家大开的窗户前,小小的孩子正俯趴在桌前写作业,当她中途休息,抬头往外看去的时候,就看见了漫天的“星光”,仿佛星子在夜空中闪闪发亮,又像是飞舞的萤火虫,格外的漂亮
小孩从椅子上站起来,使劲朝外看去,兴奋的大声喊道:“妈妈,好多萤火虫啊!”
正在屋里叠衣服的年轻妈妈头也不回的道:“还没开始睡觉,怎么就开始做梦了?才是春天了,哪里来的萤火虫?萤火虫都还没活了。”
小孩道:“真的是萤火虫,好多好多的萤火虫!”
漫天都是,它们被风卷着吹向空中,看上去好不漂亮。
但是这样的景色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只有那些双眼澄净,魂魄不染尘埃的孩子们能看见这一幕美景,这是只有小孩和另一个世界的人们才能看见的景色。
此时,b市的夜空下,有修士站在天空之下,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这是,人解脱的执念吗?”有人喃喃。
人的执念,其实便带着人的一点魂魄,所以执念被化解的时候,也就是那一点魂魄解脱的时候,解脱的魂魄会化作魂光消失在空中。
魂光很美,美不胜收,那是人灵魂的美丽。
可是……
“这么多的魂光,那得是多少人的执念啊?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到底是谁,竟然这么厉害?一次性超度了这么多的魂魄,难道是哪家寺庙里的得道高僧出手?或者是哪家道观里的得道老道出手?
总不能是什么默默无闻的人吧。
不约而同的,众人都猜测肯定是道灵界哪位厉害前辈出手了。
而随着怪风执念被化解,那些被怪风影响,生了怪病的人,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在一家医院的一间病房里,床上躺着的人眼皮抖动了一下,缓慢艰难的睁开眼睛,他模糊虚弱的视线扫向四周,落在守在床头,闭着眼而色疲惫的母亲身上。
“妈……”他小声叫了一声,声音也十分虚弱,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只是这么轻微的声音,却仍然清楚的传入了床边母亲的耳中。
母亲的眼睛飞快睁开,而后迅速的凑到他而前,暗含期待的看着他,焦急而小声的喊道:“阿朗?”语气里微微带着几分不确定。
阿朗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道:“妈,我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啊?”
闻言,母亲的双眼却是更亮了,眼中泪水迅速积蓄,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庆幸又高兴的道:
“太好了,阿朗,你终于恢复正常了!太好了……”
年轻的孩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笨拙的安慰痛哭的母亲。
而相似的一幕,此时也在无数家庭里发生,被怪风影响的人们终于恢复了清醒,从那种魔怔的状态中醒了过来,他们的家里人都忍不住喜极而泣。
***
浓厚深沉的执念被化解,B市的这一道怪风也终于消失,明亮的魂光消散在空中,不过倒是对附近的人造成了一些轻微的影响。
江灵鱼在拿着小铲子打理花草的时候,隔壁的祝爷爷道:“昨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想到了我的故乡……”
他的故乡很美的,那里虽然落后,却是有青山绿水,绿树红花,一到春天,那里满山烂漫,全是盛开的鲜花,格外的美不胜收。
祝爷爷少年考上大学出来,就在B市扎根,已经很少回去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昨晚他却突然梦到了故乡的那片山、那片水。
梦里,他变成了少年的模样,拿着书坐在山头的树荫底下,牵出来的水牛甩着尾巴在山上吃草,风静静的吹着。
等醒来,他都还记得那一幕。
“我决定回老家看看。”他对江灵鱼说。
故乡,那是一个人的根,即便背井离乡,多年不回,但是想起来之后,却让人久久不忘,恋恋不舍。
如今,祝爷爷便是这个状态,他被那些解脱的执念给影响了,也回想起了自己的姑娘,一回忆起故乡,便有些坐不住了,就想着回去看看。
因而,在喝江灵鱼说了那番话之后,他老人家便收拾着东西,包袱款款的回乡下去了,临走的时候还将家里的钥匙给了江灵鱼,让她帮忙有时间帮他照顾一下阳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