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前，最后听到那个声音说：“下次约会，不会隔太久。”

再醒来时，林招云坐在小街道边上的长椅上，路上没有几个行人，路灯从他的头顶打下来。

咋一看，他像是喝了点酒靠着长椅休息的大学生。

手脚的绑带都消失，林招云恍然，像是做了一场梦似得，他想要起身但是又瞬间无力栽回去。

小臂上被束缚的痕迹几乎没有，更像是睡着了之后的压痕，不是一场梦。

他呆呆地坐在原地好一会，指腹摸了摸眼角残留的泪珠，路灯映照下睫毛颤抖显得更加明显，好一会他才缓缓起身。

忽地，林招云眼角瞥到，不远处的小巷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动了一下，看过去，那身影倏然消失。

林招云麻意从脚底瞬间传遍全身，呼吸急促，慌慌乱乱地往人多的地方跑。

一路跑到人最多的那条街，夜宵店、网吧和简陋的KTV人声鼎沸。

……

十几年前只有翻盖机的时代，大多数小街道都没有摄像头，有也是那种不太清晰，勉强能看清楚人样画面的低清度摄像头。

翻出来查了这几个小时的监控后之后，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林招云形容相似的身影，连林招云的身影也刚好没有被这些摄像头拍摄下来。

甚至他的身上都没有残留任何其他的人毛发或者任何指纹。

而且他还被闻出了酒味，被怀疑是不是喝了酒躺在长椅上做了一场梦。

要不然怎么会有男人抓一个男人，吃一顿饭又给送回来。

派出所的人这样说，林招云也恍然起来，见林招云自己都恍恍惚惚，像模像样给他登记之后，就打发林招云回学校。

他模模糊糊意识到，派出所可能不在剧情之内，给不了他什么破局的帮助。

他在人多的街边坐了一会，忽然去看自己的手机，门禁时间早就过了，他身上只带着拿快递用的身份证，摸摸口袋，只找到一张十块面值的皱巴巴的纸币。

“林招云！”

就在他攥着这十块钱纸笔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江引也是错过了门禁时间，心里很烦躁，不知道林招云还会不会去他继哥那边，都快要和宿管打起来，但没办法，只能找一间相对贵一些的网吧呆着。

刚输了一把游戏，骂骂咧咧地往窗外看的时候，忽然瞥到一个身影，他一愣，仔细去看，发现自己没看错。

不可能会看错，即使放在人群里也是能够一眼分辨出来的。

林招云。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在这外面。

他攥着什么，坐在凳子上表情茫然。

江引几个小时抓痒挠肝的感觉一瞬被平息，心脏几乎快跳出来，冲出网吧大声喊林招云。

看到江引，林招云不知为何，整个人松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也错了门禁？”

“嗯……”

江引蹙眉，这附近的宾馆真的不怎样，都不干不净的，隔音效果还差，要不然他也不会找这间最贵的无烟网吧呆着。

“就在网吧里凑合一宿。”

听到网吧，林招云便跟着他走，原以为十块钱是够得，但没想到，这个专供有钱大学生玩耍的高端网吧，竟然在这个时代就需要三十块才能包宿。

而且江引直接选了豪华VIP，一晚上得要八十，林招云很尴尬地捏着十块钱不知所措，江引短促地笑了声，直接刷了他的信用丶卡。

这时候大多数在网吧的都是包夜的学生，林招云一路走进去，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一开始只是下意识瞥一眼走过去的人，然后就一下子定住眼神，江引蹙着眉，挡在林招云身边，替他反弹走很多打探的目光。

豪华包厢几乎快相当于附近小宾馆的价格，每天都会有打扫阿姨打扫消毒，相对干净，但是江引还是蹙眉，有些不满意，脱下自己的薄外套扑在林招云座位上。

他这件外套是很薄但是很宽松大件的那种外套，林招云既可以靠着又可以坐在上面。

“谢谢……”

林招云坐了下来，江引很爱干净，除了运动之后会有些不太明显汗味之外，一直身上都是很清爽的味道。

但是第一印象积威太久，他还是有些拘谨。

打开电脑，林招云找了一部喜剧，慢慢地从坐着到完全蜷到沙发上，半踩着江引的外套，蜷坐着。

大概是因为失去意识了一会，他对前面那段被人劫持的记忆变得很模糊起来。

江引从外面买回零食的时候，林招云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外套上，穿着白色运动袜的脚趾踩在上面，脚趾时不时蜷一下，他的呼吸莫名就变得急起来。

虽然网吧禁烟，但还是不太好问，唯独林招云身边是舒服的。

他忍不住就凑近，递给他零食和果盘时，嗅了一下。

“有其他味道。”

“什么味道？”

江引说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好像混了点什么味，林招云有些心虚，呐呐道：“可能是走路的时候蹭上的吧……”

他这么说，江引也没再追问。

林招云看电影的时候会随着剧情而情绪起伏，脚趾会蜷起来，手指会扒拉在自己手背上跟着一跳一跳。

“这是什么？”江引忽然把手移到林招云的后颈。

林招云正看着一个吸引他的剧情，随意地“嗯”了声，“什么。”

他的掌心就贴了上去，林招云细软黑亮的发丝缝隙里，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红红的印子，他指尖撩开，一小片红红的痕迹，像是蔓延开似得，顺到衣领

林招云后知后觉觉得气氛有些变了，被他的手心烫了一下。

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经常被烫后颈，他转过脸就对上了江引的视线：“怎怎么了。”

江引声音沉沉：“你脖子后面有红点，有点像是人亲的。”

林招云眼眸睁大去看他：？

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后颈，下意识地伸手去碰后颈江引说的地方：“是、是虫子咬的吧。”

江引忽然就逼紧过来，捉住他的肩膀想要把他翻过来去看，林招云惊了一下，双手去阻挡他，“你做什么？”

“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江引力量很大，几乎没费太多气力就将林招云翻转过去，摁压住他肩膀，将领子稍微地拉开一点。

那些红印子果然就那样蔓延开，直接顺延往下，不知道伸向哪里。

“谁搞的？你哥？”江引几乎咬碎了牙。

“我不知道……”林招云被压迫得厉害，呼吸有些难了，上气不接下气，鼻尖全是他外套的味道，有点类似薄荷味。

“你放开，疼，你在生气什么？”他脸上露出些微痛苦的神情。

江引蓦然顿住，松开手。

对啊，生气什么，他压制住自己莫名的怒火，低声问：“总不能，是戚淮吧？”

林招云心里也是悚然，但只是对江引说：“我不知道你在说是，可能是过敏……”

江引没再说什么，开了一句游戏发泄心里没办法宣泄的火气。

林招云借到充电器，手机重新开机，林招云习惯性地登录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动向。

有一个新帖，江引见林招云皱起脸，也伸头来看，看到那帖子露出几分嫌恶。

有一个新的高楼贴，主角却不再是自己，这次换了一个人。

一个长得不好看，家境平凡，性格内向的学生。

点开发帖人的头像，又是一个注册的账号。

林招云莫名有些悚然，脑子里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闪过，但又完全串联不起来。

到了后半夜，林招云完全熬不住，靠着江引的外套往下出溜，最后像是小兽一般，整个人蜷起来，蜷在沙发的一角：“江引，我睡一下……”

只不过他蜷曲的双腿却慢慢地伸展开，穿着白袜子的脚心不知觉地伸到江引盘坐的小腿上。

江引低喘得急促，小腿大腿的肌肉整晚都紧绷绷的，低着头，黑发遮盖了一些他的眉眼，心脏似乎要跳出胸腔。

……

这一晚睡得不太好，林招云浑身哪哪儿都不舒服，江引顶着黑眼圈，两人一起回宿舍，补眠了一个上午。

下午上课时，林招云的右眼总是在跳，心脏也跳得很快，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没想到真的就灵验了。

晚上学校封校，班导通知，没回家的学生都要在寝室里呆着，等待调查。

事情发生在上完最后节课后，林招云抱着书本往回走，忽然有人就喊“又有人跳楼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不远处高楼上漆黑的人影就直直往下坠。

这次有不少人看到林招云之前看到的黑影。

林招云在围观的人群中，意外地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面孔，他面无表情盯着尸体，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缓缓转过头来，对上了林招云的目光。

是校草戚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