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寥的深野里,燃烧起了赤色的火焰。
这火焰并非篝火,而是凤归年的本命凤凰真火。
凤凰真火布下凤凰之囚,足以困住剩下的修士们。
玄家玄年担忧道:“凤兄,你这般燃烧本命真元,怕是对身体有损。”
凤归年的脸色越发苍白,眼神却更加冷了:“聚灵之眼定然在我们这些人身上,谁都有可能。”
若是放过他们,这聚灵之眼,定然再也找不到了。
他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在他的凤凰真火燃烧殆尽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它!
玄年在仙都素有贤名,看凤归年坚持,便协助凤归年以及城主上官甲天开始排查。
它想要借助仙门诸家的屠龙计划,就此脱困,它承载聚灵阵法这么多年,早就被天地魔气与灵气浸染,若是能顺利脱困,修为之深不可想象,甚至有可能同时掌控灵气与魔气。
然而幸亏凤归年来了,四大世家亦是步步谨慎,凤凰真火的加持下,耗费数百条人命,将魔龙斩杀。
魔龙就此殒命,然而在它死后,聚灵阵眼消失不见。
联想到魔龙之前的谋划,以及仙门诸家的封印被污染之事,定然是有人浑水摸鱼,与魔龙提前勾结!
凤归年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落下,直至落在欧阳寒身上。
白家掌门人白息的亲外孙,下一任家主的备选人,欧阳寒。
在行动之前,欧阳寒消失不见,如此重要的人消失后,出现了魔龙魔气,仙门诸家以为欧阳寒被掳走,这才紧急开启阵法,阵法被污染,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欧阳寒气的跳脚,头顶金冠在赤色火焰下更为瞩目。
凤归年平静地道:“你与魔龙勾结。”
他的小肉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跟魔龙勾结?凤归年,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我很有可能是仙都白家的下任家主!我跟一个魔龙勾结?跟一个猎物?你有没有长脑子?”
这次任务是凤归年领头,然而他不过是一个凤家旁支,根基不稳,在地位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欧阳寒相提并论。
他此次审问已然是大胆,欧阳寒的盛气凌人完全是意料之内,听欧阳寒这么说,他反倒是打消了一些对欧阳寒的怀疑。
“说吧,昨夜到底为何消失不见,又为何白家掌门令毫无反应?”
欧阳寒翻了个白眼,说他被禁足烦死了,他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个委屈,于是便索性出门去了,至于白家掌门令,当然是他自己不想被发现。
“你见过谁离家出走还要被人发现的?”
欧阳寒与跟老子爹欧阳无涯闹矛盾的事情,凤归年当然知晓。
他反复询问,耗时甚久。
一直在旁等待的欧阳无涯便忍不了了:“凤兄,同是仙都四大世家,何必对寒儿苦苦相逼?寒儿刚才说的对,白家下任家主,怎么可能与魔龙勾结呢?”
凤归年似笑非笑看了看欧阳无涯。
无涯剑派的野心甚大,尽管谁都知道欧阳寒备受白家掌门人宠爱,可是下任家主,却尚未落定。
欧阳无涯俨然将欧阳寒当做下任白家家主了!
欧阳无涯又是训斥欧阳寒,若非他不听自己的话到处乱跑,也不会被魔龙有了可乘之机,他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凤归年冷笑,“教子无方。”
他在旁冷淡道,若是他来教育,这等忤逆不孝的,定然要他好看。
“我们白家的事情,跟你凤家有什么关系?”
被训斥的蔫蔫的欧阳寒立刻昂起头,“你是嫡系吗?我的家事有你置喙的地方吗?”
凤归年:“……”
他的眸中一痛,敛去思绪。
地位低下,始终是他的痛处,好在,他的女儿天资绝伦,已然被仙都凤家接到了本家,他的下一代,已然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
自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用地位来讽刺他。
他放过了欧阳寒。
在审问之初,他心知欧阳寒不会配合,但是伙同魔龙之事,应当不会做出来。
魔龙应当是借由欧阳寒偷溜之事,故意造成信息偏差,引诱仙门诸家开启阵法,这才布下后招。
除非……魔龙事先知道欧阳寒会出去。
然而欧阳寒的阵营天生便是仙都白家的,定然不会帮魔龙。
还得继续往下查。
凤归年本该按部就班审问,不知道为何,却在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叫花子的身影。
……
“大爷,我真不知道,我就是一个小乞丐,能知道什么呐?”
沈七弃嘻嘻笑着,翘起来的脚还在抖着。
魔龙死后,大雨终于停歇下来,地面却还是满地泥泞。
这小乞丐穿的并非修仙之人的靴子,而是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
草鞋底下满是脏泥巴,随着她抖动,亦是甩出去了些许小泥点。
凤归年眉头跳了跳。
他走过来,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
“小丫头,你不说实话,我没有这么多耐心给你。”
“你不说实话,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沈七弃被提着脖子拎起来,她呼吸不上新鲜空气,渐渐缺氧。
她脸色发青,仰着头看他,却依旧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你刚才对欧阳寒,可很有咳咳……耐心……咳咳……”
“因为……什么?”
因为欧阳寒不能被他这么掐死,而她可以。
沈七弃艰难地说:“你这么怀疑我,干脆掐死我算了,反正……咳咳……反正你只会得到一副什么都没有用的烂尸体!”
她乱蹬腿,草鞋上的泥巴都甩到凤归年的红衣上。
极为醒目。
他的红衣被她弄脏。
凤归年修长的手指顿了顿。
他杀过太多人,手里的小乞丐不值一提。
这个小乞丐跟他之前杀的人不一样。
因为她……足够肮脏。
他松开掐住小乞丐的手,手中钳制的人便像是一滩烂泥一样滑落到地上。
沈七弃捂着自己的喉咙疯狂地咳嗽着。
凤归年掏出来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泥污。
“倒也有几分风骨。”
沈七弃艰难站起身来,嗓音里都带着些哑: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找什么,我就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小乞丐,你们这种大人物想要杀我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们贱命一条。”
她捂着喉咙,转身离开。
凤归年没有再说什么。
他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忽而轻轻道:
“我在找我女儿,她若是还活着,应该跟你一样大。”
沈七弃顿住脚步。
她背对着凤归年,心底平静无波。
“你的女儿?死了?”
“你若爱她,自然会伤心吧。”
凤归年的语气里是沈七弃无法捕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