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岭城杂货铺里的小厮,我订了些货,今日给我送过来了。”阮凝香使了个眼色,“苏禾,带着这位小厮下去,去找玥统领把货物的银钱结了。”
阿珂弯着腰,跟着苏禾退了出去。
两人出了院子,阮凝香才开口,“沈将军来我这里,可是有何事?”
沈砺川收回视线,拿出他画的地图,展开在炕上的小方桌上。
“你上次说的,我有认真想过,北疆和天域之间,这边隔着茫茫沙漠。这里有一条近路,却又隔着一道雪山山脉,天域人在雪山那边,他们之所以冬日里不攻打我们,就是因为大雪阻路。
而且这半年来,我看他们也并没有要攻打我的意思,我还是觉得以守为主,不建议主攻。”
阮凝香道:“这天域人好战,曾经还是言国时,天域人便已经打过了北疆三城,攻打进云州境内,当年若不是您父亲的骁勇善战,恐怕现在的国土,就不是大楚,而是天域人的天下了。
然而这二十多年来,天域人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大楚的进攻,他们的野心不灭,再次进攻只是时间问题,我们一味地守,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只要守住北疆三城,他便动摇不了大楚领土。”沈砺川瞧见她执拗的眼神,加重语气,强调道:
“我们对天域那边根本不了解,我们的兵也没有天域人彪悍,贸然去攻打他们那边,无疑就是送死。
说不定,还会被他们抓住机会,反攻,一旦北疆失手,大楚便会面临危险。我不可能将我父亲辛苦守下的边关陷入险境。”
“难道现在就不危险了么?”阮凝香还想说服他,“老沈将军当年是怎么死在这里的,难道历史就不会重演么?”
阮凝香的话也很冲,落在沈砺川的耳朵里,话味更是难听,他黑着脸,“我才是这里的总指挥!”
沈砺川带着怒火,起身的时候,胳膊碰翻了一旁盖着枕巾的东西。
是葫芦瓢,葫芦瓢里的东西滚落了一地。
沈砺川盯着跑了一地的荔枝,这个季节,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荔枝?
刚刚那个杂货店的小厮就是来送荔枝的?
“这荔枝从南方运到这里,就算快马加鞭也至少要二十几天的路程,天气炎热,下树的荔枝两三天就已经都坏了,阮将军手里的荔枝,新鲜得仿佛树上刚摘的一般,那就是连着树枝,一起小心呵护送过来的。
阮将军为了一时口欲,还真是够奢侈的啊。”
“我有花你的钱了么?”
阮凝香瞪着双眼,白了小沈将军一眼,又蹲着一颗一颗地捡着荔枝。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荔枝,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才能吃到一口。
喜欢上一个人,远隔千里不说,还得百般掖着瞒着。
未来在哪,还得自己苦心设计、谋划。
即使这样,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一点希望。
阮凝香心里委屈,眼泪便开始往下掉,话也车轱辘似的往外冒。
“我选择招安错了么,如今把我弄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不是冻得要死,就是热得要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都在刮沙尘暴,一日里才给两桶水,去了洗衣做饭的,连想洗个澡就得考虑再考虑。
谁家一个女孩子活成我这般。
我回不了家乡,也回不了京城,被困在这里,就想吃一口这荔枝又怎么了?
我花我自己的钱,又碍着你什么事了?凭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我,你要这样说我!”
阮凝香越说越委屈,抱着怀里的荔枝,埋着头,任由眼泪刷刷地滚落。
这样子的阮凝香把一旁的沈砺川搞得不会了,他愣愣地僵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