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护卫队为中心,玉石阶塌陷碎裂,护卫队修士惨叫连连,他们个个均是金丹期以上的修为,联手堪比出窍修士,此刻却刚一接受便被打得溃不成军。
而谢天明明都已经退到护卫队最后,却还是被余波波及,他不敢小觑,使出浑身解数,方才踉跄后退几步,勉强稳住身形。
“咳咳咳。”谢天连连咳嗽,胸口闷痛,总觉得有口淤血不吐不快。他生生咽了回去,不肯长谢卿辞威风。
饶是如此,现场也鸦雀无声,
尤其在蒙眼剑修落在少女身旁后,只见他黑发以玉冠束起,姿态平和超然,一副年少宗师姿态,而其余原本要追随而上的护卫队,脚步竟然顿住!?
他们被这一剑的威力震慑住了。
“接这样的一剑……出窍期以下,不管是谁都非死即残吧?”不知哪个弟子脱口而出,却恰恰讲出了谢天的心里话。
这个弟子还是说得保守了。
“他至少有化神期修为!”老者在谢天耳旁惊呼。
想起自己正在被这样的敌人要求决斗,谢天的脸色越发难看阴沉。
“我与诸位多少有些同门情谊,此刻不愿动杀心,烦请诸位让开。”
谢卿辞语气平静而温和:“我之一剑,只邀请谢天道友,与你们无关。”
此时此刻,不知多少人心底萌生出一个念头。
瞧他温文尔雅,清淡超然的模样,哪有半分走火入魔痕迹?
自他今日现身到现在,所作所为堪称风姿卓绝,万众倾倒。
有一说一,真要走火入魔堕落的话,表现至少应该像掌门那样才对吧?
“哎,我夫君说话未免过于凶恶了些。”
清萤主动拉近两人关系,没办法,在保守的修真界,还是更注重亲缘,未婚夫妻的证词不会被重视。
清萤开口:“我们今日来,只是想讨个公道。诸位皆是各门派人望所在,这种场合下……”
她有些羞怯地一笑,说话却毫不客气:“我想秋长老母子,应该没胆量搞那些小花招。”
秋忆梦的底线被踩到发痛。
她点名?
这死丫头居然敢点名!
真是半点基本礼节都不懂么?
“还愣着干什么,要我亲自上么?”
在秋忆梦的冷冷质问下,护卫队其他成员沉下心,不信邪的再度冲上前。
谢卿辞轻叹:“闭眼。”
“嗯?”清萤看向他。
而恰恰是这一瞬间的眼神错位,便已足够。
“这次,是拇指。”谢卿辞淡声宣判。
剑光闪过。
“啊!”
“我的手!”
“啊啊啊啊!”
这一批冲向他们的护卫队,左手拇指齐齐而落,血腥气陡然蔓延开来。
所有人均是一凛,心中暗惊。
“我已说过,不愿对同门动杀心,但若是再冒犯我夫妻二人。”谢卿辞平静道,“下次我要取的,便是整只右手。”
完全的自信。
完全的从容。
谢卿辞轻言细语中的强大威势,再度让众人却步。
帅!
清萤在心里握拳,狠狠为谢卿辞喝彩。
但她知道谢卿辞受伤何等之重,想来这种威势定要付出某种代价,不能长久。
她自然要以自己的方式为师兄助阵。
“秋长老,你该不会还想请其他宗门的长老参战吧?”
被戳中想法的秋忆梦:……
长老们的修为大部分只略逊于她,极个别甚至比她更强,若是能请这些长老参战,自然能轻易拿下谢卿辞。
“但长老们凡是掉个指头或者手,善后事务都很麻烦吧?”清萤笑吟吟道,“被剑气砍掉的残肢,伤口痊愈可不容易。”
其实要请动也是能请动的,但这么多弟子在场,她又被清萤这死丫头单独点名出列,实在不方便单独交涉。
清萤笑吟吟环顾在场修士。
“诸位愿意替心虚的秋长老出头么?须知道,若帮助恶孽过重者出手,自身命数、劫数,也会受到影响呢。”
各个宗门的长老微微一滞。
清萤说中了大家隐忧。
如今天道紊乱,命数无常,谁也不知道造孽过重是否会引来雷罚,所以最安全的行事方法,就是不要轻易插手无关者之事。
而在清萤讲话时,谢卿辞并不打断她,只沉静抚剑,护卫在她身边,保证她能将想说的话说完。
姿态冷酷而克制,看起来越发不可小觑。
见清萤三言两语便轻易挑拨了其他长老与他们的关系,秋忆梦咬牙切齿:“妖言惑众!”
不过,明月门的楚长老却是难得的仗义之辈。
在其他长老都暂作壁上观,不愿插手之时,他捋着胡须道。
“二位却也不必如此气势汹汹,在下楚有为,乃是谢掌门夫妇旧交,明月门左护法,多少有些脸面。”他客气道,“这里代为做个中介,谢小友有何冤屈,尽可告知于我,我楚有为,必坚守公义,还你们一个朗朗乾坤。”
清萤怀疑地望着眼前之人。
从周围稍显微妙的反馈来看,此人并无足够威望。
她对修真界势力不熟,此人当真可靠么?
她心中不过稍稍犹疑,谢卿辞却已自然接过话头。
“在下所求之事很简单。”
他轻声细语道。
“谢氏将我灵根、双目、剑骨尽数还我,我自不会做多纠缠。”
楚有为一愣:?
他在心中大骂,谢无言无耻老贼!
谢无言嘴上说不会像妻子一般冷血无情,实则还不是从养子身上扒拉了那么多宝贝?这可是渡劫期修士的血肉精华,他出五千万灵石都有价无市的宝贝!
其他人同样议论纷纷。
“剑骨?”
“灵根?!”
“不是说谢卿辞走火入魔,已是渡劫期么?灵根被夺,他应该修为尽废才是。”
好机会!
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谢氏夫妇的无耻面孔!
清萤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痛声道:“问得好!不如先问问谢天这懦弱废物,今日祭祀的魇恶兽,究竟是谁亲手制服?”
人群后的谢天神色凝重,心中更没来由生出不祥预感。
今日之事,似乎不会善罢甘休。
“那一日,我夫君受命率队前往九幽猎杀魇恶兽,但临阵之际,魇恶兽潜伏人群之中屠杀无辜百姓,小队中的大半弟子却袖手旁观,直道草民命贱!”
说到此处,已有诧异厌恶惊呼声响起,但清萤还在继续。
“我夫君为了护佑凡人,不得已将魇恶兽封入体内,想以内丹镇压,另有几位同门为他护法。然而关键之时,剩下队员却对他们举起屠刀,大开杀戒!但为了护佑无辜百姓,我夫君还是战至最后一刻。”
“他的灵根去了何处,这魇恶兽又是被何人夺走,谢天,你不该是最清楚的么!”
少女这声质问浸满伤痛,震彻会场后,众人几乎都有动摇。
尤其她言语内容过于骇人,若是属实,足以让谢氏三口彻底身败名裂,乃至打为堕修,四方讨伐!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绝不能被摆在台面上。
这是正道的常识。
可在众人看向谢天时,却被其激愤打动。
“休得血口喷人!”谢天脸色涨得通红,怒不可遏道,“若我真做了那等猪狗不如的丑事,我便被天打五雷轰!”
嘶。
如此毒誓。
尽管天理无常许久,但天雷可是真的可能降下,敢发毒誓,同样需要勇气。
谢天毫不犹豫……怕不是真的无辜?
殊不知,老者在给谢天撑腰。
“尽管说,谢卿辞只要没有证位成功,天道便始终空悬。”
此时楚有为接到秋忆梦的眼神——身为老友,他很明白这眼神意味着什么,顿时露出笑容、
“我们正道人士,不管做什么,都需要证据。”他温和地说道,“谢夫人,你所控诉的遭遇,以及你的心情,老夫深表同情。但老夫更深知,绝不能空口白牙污蔑无辜之人。”
“证据,不管控诉什么,都需要证据。”
清萤眉心微蹙,从这句话中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众所周知,失去剑骨灵根,不仅修为尽废,整个人也会与瘫痪无异,但纵观谢卿辞今日行为,可半分没有伤重之感啊。”
楚有为道:“我以为,质疑他是否失去灵根剑骨,乃是再正常不过的疑问。”
“所以呢?”清萤冷冷道,“能判断灵根剑骨是否还在的方式不是很多么?”
“比如存真镜。”
秋忆梦歉意道:“封存别处,取来至少两天一夜。”
“比如渡劫期修士的真瞳。”
秋忆梦更愧疚道:“掌门此前修行受损,暂无此神通,除非另从其他宗门相邀。”
理所当然的——
那些方便快捷的手段,现在一个都用不了,总之就是有各种理由。
秋忆梦如此率直回答时,阴谋的味道简直明显至极,但在场竟无一人有异议。
——当真以为此处各个都是主持公道的大善人啦?
其实秋忆梦敢这么做,也是彻底不再迟疑。
事后她务必与各个门派协调封口是肯定的,门内言论也必须管束。
好在今日在场的都是内门弟子,只要肯用心,肯定能压下风言风语。
楚有为为难看着面前二人,叹气道:“想取证,难如登天啊。”
“取证?”
谢卿辞微微歪头,指向谢天。
他轻声开口。
“将此人的灵根剖出,剑骨取出验化,不就知道是不是用我的了么?”
口吻自然轻松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