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是这么一点……钱。
“你几个月的努力,就想击溃他几代人的积累?”
系统没听清楚,它问宁明昧:“你刚刚说了什么?”
宁明昧:“一个笑话。”
看宁明昧轻松的表情,看起来好像确实挺好笑诶。
宁明昧收拾东西,准备回雪洞里去再盘盘自己的账。
他跨过门槛时,有清风徐来,将他身披的黑色衣袍猎猎吹起。
一轮皓月铺亮了裁雪殿前的大片空地,连同一副被废弃许久的石桌石凳。白衣掌门在石凳上整衣危坐,见他出来了,道:“师弟,要不要和我手谈一局?”
掌门冁然一笑,神色含深。
……谁会和ai下棋。
齐免成半夜造访,必然事出有因。宁明昧于是干脆地在他对面坐下,并更干脆地给出回复。
“我不会下棋。”
齐掌门:“明昧师弟,我尊重你的意见。事实上,下棋,只是一个我想要与你聊天的借口。”
宁明昧:“……”
齐掌门:“因此,你不必紧张。在谈话的过程中,你可以随机地落下你的棋子,这不会被记入棋局的输赢,只是为了放松我们的手指,使得这场谈话更轻松,更有层次。”
宁明昧:“怎么个轻松法。”
齐掌门:“在你不愿意与我谈话时,你可以假装自己正在思考下一步的落子。虽然我会知道,这只是假装思考,实际上,是你不想和我聊天。但我也会充分地表现出,正在等待你的落子的样子。尽管,我也是在随机地落子。因为一场双方参与的游戏的基础,是公平。”
宁明昧:……
齐掌门:“呵呵,明昧师弟,你有没有觉得这场聊天,变得轻松起来了呢?”
“因为一场双方参与的游戏的基础,是公平。”宁明昧忽然道,“这句话,才是师兄来找我的原因吧?”
石桌上棋盘刻印,网格纵横。齐免成手边摆着一罐黑子,宁明昧手边摆着一罐白子。
第一枚黑子,已经落在了棋盘上的其中一位。
齐免成已经落子。他出手,含笑的眼眸却是黑白的:“师弟请。”
宁明昧拈起白子。齐免成道:“师弟可知道吴晋叔的写盘诗?棋盘上每一个位置,都可以被视作一个字。”
“是么?”宁明昧道,“我听说有一个位置没有字。”
他将白子落在了唯一没有字的位置。
天元。
两人在谈话间落子。
“我听说方师弟为了让自己的弟子获胜,竟然把自己的红蕖幡给了他。虽然金丹期也发挥不了红蕖幡的几分功力。不过他反应如此激烈,实在是有些太难看了。”齐免成以点评一般的语气说着,“身为皇室中人,却一点无关紧要的面子也放不下。”
宁明昧道:“红蕖幡是什么?”
“师弟可曾听说过人界皇室拥有的一样神物?佛火红莲。九种异火,汇聚成莲花姿态,常燃不谢,又被称为‘火中之火’。”齐免成道,“红蕖幡炼化了佛火红莲的一片凋落的花瓣——当然,凋落的花瓣也是火焰。”
火中火。
宁明昧想起翁行云笔记中的那盏莲花灯与它的灯芯。通天藤是木中木,如今在桂陶然的努力和自带经费下,广寒月桂已经在缥缈峰的钱造温室里良好生长,通天藤也被搬到那里去了。
原来火中火在人界皇室那里?
宁明昧面上不显分毫:“那方师兄可真是看得起我。”
他又落下一子。齐免成说:“可这样不公平。”
“不公平?师兄还会在意清极宗的公平。”宁明昧道,“我差点忘了,师兄是清极宗的掌门,又是刚刚飞升至大乘期。师兄的胸怀眼界,绝非任何人能比拟的。”
青年一手拢着袖子,一手下棋,黑金袖子里于是露出一截向外伸的、洁白修长的手臂,只因太瘦削而显得肤下青色的血脉纹理也隐约可见。
听说宁明昧近日以来,几乎没有合过眼。
齐免成垂眸凝睇那手臂。他产生了一点联想。
或许有人一开始捏碎这手臂时,他会以为自己在捏碎一团雪——但很快,就如肤下有青色的血脉纹理——那人会发现,自己捏到了一捆竹。
被裹在雪里的,又刺又硬的毛竹。
中空,扎破手,还会将刺留在那人的指尖里。
就像宁明昧说这话时的神情。他睫毛很长,装点着双眼,因此他看向你说这话时,好像他是真心的一样。
可宁明昧的话是中空的。
齐免成落下一枚黑子。他说:“我认为掌门的职责,也包括维护公平秩序,不是吗?白云峰缥缈峰同为清极宗之峰,没有厚此薄彼、同室操戈的道理。师弟,于是我打算……”
也赠送一样我的法宝给你。
宁明昧对此只有一句话。
“师兄,要钱吗。”
齐免成:“不要的,师弟。”
宁明昧:“那我要了。”
白给的东西就像学术报告会上白拿的汽水和披萨一样,谁不拿谁是傻子。
齐免成道:“好的,师弟,我们不妨今晚就去拿。”
宁明昧:“谢谢,师兄。这东西不会在你的房间里吧。”
——我房间还挺大的,要不要来康康?
齐免成:“当然不是。”
宁明昧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齐免成慢悠悠道:“它在清极宗的禁地里。”
宁明昧:……
怎么会在禁地里。这东西上面,有什么诅咒吗。
齐免成:“当然没有。只是禁地的本质,也不过是一个放东西的地方罢了。而且还相当安全。我身为掌门,常常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哪怕是一支普通的笔。”
这样没问题吗。
齐免成:“因为我的财产,和清极宗禁地里的财产,同样重要。呵呵。和师弟分享秘密的感觉,真好。”
……
“所以师弟,你想不想进清极宗的禁地去看看?”
齐免成黑白分明的双眼注视着宁明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