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事情原委的他,想开口询问,却又担心打扰到白乐的思考,只能静静地坐在一旁。
车窗外的街道上,各种车辆挤在一起,缓慢地移动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
无数的摩托车、自行车在车流中穿梭,排行的车流时不时就响起一阵急促的喇叭声。
而这里,看不到什么人行道的。
行人靠着路边行走,但时不时的也会插入到车流中,让车辆的移动更加的缓慢。
望着窗外‘散步’甚至在车前聊天攀谈的行人,以懒散著称的孔子骞都觉得有些捉急了。
这生活节奏……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心里不自觉的燥热不已。
此时,白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迅速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当白乐和孔子骞到达税务局外不远处时,实在是受不了这堵车场景的白乐快速的推开车门跳下了车,就往前面跑去。
孔子骞见状也跟着跑了过去。
白乐气喘吁吁地跑到税务局外的咖啡厅,正要推门而入的时候,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深色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子。
白乐立刻堆起了笑容,伸出手说道:“嗨,Ken,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那男子皱了皱眉,看了看手表,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道:“Youaretenow(你们迟到了)。”
白乐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说:“抱歉,Ken。我们路上堵车了,你知道的,这个点,很难不堵车的。”
Ken看了看手表,面无表情地说:“That'syourproble(那是你的问题)。Idon'thavetinow(我现在没时间了),Maybei(下次再聊吧)。”
白乐有点不甘心,说:“Jtafewutes(就耽误几分钟),Iproise(我保证)。”
Ken耸了耸肩膀,冷淡地说了一声“Sorry,I'offduty(抱歉,我要下班了)”。
不过,孔子骞从他脸上却没有看到一点儿抱歉的意思。
Ken直接转身回到了税务局。
白乐在他身后喊了一句:“I'llefirstthgtoorr(我明天一早过来)。”
Ken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Waitforynotice(等我通知)。”
孔子骞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才三点五十不到……这就下班了?
这特么的是什么神仙上班时间?
攥紧了拳头的他很想问一句,这货啥来头的,在这里充什么大尾巴狼!
信不信小爷立刻打电话摇人?!
你们国父的孙子布鲁塞尔还是我同学呢!
白乐站在咖啡厅门口,望着Ken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他转过身,看到孔子骞脸上写满的疑惑。
白乐耸了耸肩膀,解释了一句“这里公务人员的下班时间是下午4点。”
说罢,他叹了口气,“走吧,先回去再说。”
孔子骞点了点头,跟着白乐往回走。
两人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往小车方向走去,周围的行人和车辆依旧川流不息。
一路上,白乐的眉头紧锁,而孔子骞则默默地跟在后面,心里充满了疑问。
回到车上,白乐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孔子骞坐在副驾驶座上,转过头来看着白乐,等待着他的解释。
“这次的问题其实是华唯公司遇到的税务麻烦。”
孔子骞闻言,顿时愣住了,他皱了皱眉,问道:“那我们炎黄集团为什么要掺和进去?这不是他们的事儿吗?”
白乐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我们和华唯在非洲这边,基本上就是兄弟公司。
我们是通讯终端的提供商,而他们是通讯基础设备的提供商。
我们很多业务都是依托他们当地的资源开展的。
两家公司合在一起向当地提出一揽子解决方案,更容易中标。
我知道你的疑问是什么,有个情况你可能不清楚,小卿总和任老之间好像还有一些协议,我们在非洲很多方面都是共用一套人马的。”
孔子骞听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们和华唯是报团取暖,共同进退?”
白乐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见孔子骞理解,他便开始介绍起整个事件的缘由。
“问题是出在华唯的统包分送模式上面。”
白乐顿了顿,继续说道,“华唯与坦桑尼亚政府客户统签项目,但服务分包给华唯坦桑尼亚子公司。
多年来,这二者之间的关联交易一直没有免税函覆盖。
而按照坦桑尼亚当地税法要求,只有获取了坦桑尼亚税局正式发布的免税函才可以不缴纳增值税。
如此测算,历史项目和当前项目总共涉及到千万美元增值税,且不可抵扣。”
孔子骞皱了皱眉,问道:“所以……我们炎黄集团的财务管控也是这样?”
白乐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所以我们解决华唯的问题,也就是解决未来我们需要面对的问题。”
“此时的条件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
白乐继续说道,“这段时间,坦桑尼亚税务环境趋严,坦桑尼亚政府在财政赤字增加和外债到期的双重压力之下,对企业加大税审力度,对免税函发放审查尤为严格。
由于坦桑尼亚税局人员更替,我们想要解决问题也不知道该找谁。”
听到这里,孔子骞明白了过来,“所以,这个Ken,便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
白乐笑了笑,能与孔子骞投缘合得来,是因为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Ken是坦桑尼亚税局政策司的主管。”
白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前几次去税局,我望着眼前这幢几十层的大楼直发愣,只能硬着头皮去敲门摸路找人。
就这样磕磕碰碰了一段时间,我们才摸索到关键人物Ken。
这次的问题,关键就在于他。
我们想要解决税务问题,就必须得到他的支持,他拥有对整个VAT(附加税)制度的解释权。
但这个Ken,有二十几年的从业经验。
在税局这种地方干了二十几年还没出事也还只是一个政策司主管,足以说明他的行事谨慎。”
这话说得让孔子骞想笑。
只能说,确实谨慎,纯属油盐不进了。
而白乐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去拜访了好几次,总吃闭门羹,好不容易在其办公室逮住他,他却也不愿听、不愿见,直接把我们当空气,兀自低头办公。”
“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也只有一个办法——熬。”
白乐继续说道,“就这样,在我坐了一两个月冷板凳后,Ken终于愿意和我喝个咖啡,还是时间地点随机的那种。
我经常冷不丁接到Ken电话:‘我现在在XX咖啡馆,可以在这里见一面。’
就像今天你看到的一样,每次接到电话不管在干嘛,我都火速冲出门打上车,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
孔子骞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白哥,你这也太拼了吧。”
白乐苦笑道,“可是这里交通实在是太差劲了,经常被堵得水泄不通,有时在的士上实在等不下去,我直接甩下几张钞票跳下车,抬腿跨上个摩的,上演坦桑尼亚版速度与激情。”
说罢他耸了耸肩膀,“就算这样,每次赶到,Ken总会来一句:‘Youaretenow(你已经迟到了)。’”
“慢慢熟悉起来后,Ken终于开始和我进行专业分析了。”
白乐继续说道,“出乎意料的,Ken竟对华唯在坦桑尼亚分包、关联交易的业务模式非常了解。
在咖啡厅聊着聊着,他情不自禁掏出一张餐巾纸,三两下把华唯坦桑尼亚的业务模式画得一清二楚。
突然,他指着图皱起眉头,直勾勾盯着我,犀利发问:‘这为什么能免税,你们是不是在滥用免税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