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温暖的环境下,母鸡才能安心抱窝。
孟天霞找到之前穆俊卿做坏了的一个小木箱,摞在大鸡窝顶上,使小木箱恰巧对着瓦屋侧卧的玻璃窗。
将小木箱和下层鸡窝挨着的地方割出孔洞,使鸡鸭可以扑腾着翅膀连跳带飞地落在木箱里。
动手能力极强的孟天霞小心翼翼地用借来的玻璃刀,分别在外层、内层玻璃上割开足够鸡鸭进入的孔,这样小母鸡和其他小动物就都能通过这个孔进入瓦屋侧卧。
做事情细心的衣秀玉再将侧卧靠近火墙的地方清理干净,摆放上不同高度的箱子、盒子,用蓑草在这些箱子盒子上堆出几个鸡窝,可以任由小母鸡们挑选。
如此一来,小母鸡怕冷的话,就可以先从大鸡窝跳到小木箱上,再穿过小木箱和玻璃连同的孔洞跳进侧卧,到靠近火墙的地方取暖、下蛋和孵蛋。鸭子和鹅如果怕冷,也可以进屋来避风挡雪。
侧卧远离火墙,尤其靠近窗口和外墙的地方温度仍较低,她们还是可以在那边存放一些怕热又怕冻的食物。
大功告成时,林雪君将两颗小鸡蛋放在靠火墙的小鸡窝里。
三个干活干得灰头土脸的姑娘蹲在鸡窝边,美滋滋地欣赏着她们养鸡五个多月的劳动成果。
这就是丰收的喜悦吧,真开心。
……
庄珠扎布老人说,往年10月第一周就会下雪了,来得早的甚至会在9月底迎来一次降温,下一场可能会化掉的早雪。
但今年到10月十几号了,雪居然还没有来。
在秋牧场上的牧民和畜群们都在等雪——只有雪在草场上留住了,牲畜迁徙路上才能不口渴。
雪是迁来冬牧场和迁离冬牧场路上不可或缺的条件,冬天雪下得越晚,牧民们越忧心。
雪一直不下,牧民和畜群们都被困在秋牧场上挪腾不得。牲畜在秋牧场上能吃的草越来越少,牧民们也要整天忍冻,如果生产队送的物资慢了,他们还要挨饿。河流上冻后,连取水都变得艰难,他们不得不在秋牧场上就开始凿冰取水。
天气越来越冷,迁徙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如果等到零下十度左右才下雪,牲畜们就要在过低的温度中赶路,忍风忍冻,患病和出意外的几率都大大地提高了。
不知道乌力吉大哥、塔米尔、苏伦大妈、奥都他们都还好嘛……
10月一过,庄珠扎布老人便每天出门看天,日日叹息着祈祷。
待过了10月10日,容易上火的大队长嘴上又起了燎泡。天不下雪,大家秋季丰收的喜悦都渐渐被夺走了。
10月13日轮到林雪君夜半去屋后凿水槽里结的薄冰层,才放起来没几个月的棉袄棉裤又上了身,她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冻得嘶嘶哈哈冲进寒意避人的院子。
绕到屋后水槽前,她提起放在地上的小锤子,细细将后半夜慢慢结出的冰层敲碎,露出冰层下的水。又用小锤子在水中反复搅和,敲碎水中碎冰,这才将锤子放回远处。
转身准备捞几把秋天存起来的豆角秧喂给馋嘴的大黑马苏木和小红马时,面上忽然一凉。
接着耳朵上、鼻尖处都传来凉滋滋的湿意,抓着豆角秧仰起头,黑暗中无数被院内昏黄灯光照亮的白色雪花扑簌簌扑面。
下雪了……
下雪了!
将豆角秧子喂给苏木和小红马,林雪君站在院中激动地仰着头不舍转开视线。
她从来没觉得雪如此漂亮过,在需要它的时候,纯洁晶莹的雪花显得更加可爱,也更加激动人心了。
糖豆和沃勒从窝中跑出来,围着她的腿蹭来蹭去。
林雪君蹲身搂过两颗‘狗’头,摸了摸它们凉滋滋湿润的鼻子,又用力抚摸过它们厚实的被毛。
“回窝里吧,下雪了,冷。”小声哄着将它们送回铺着旧被子的温暖木窝,林雪君又转头望了好久静悄悄飘落人间门的白色精灵,直到冷意入侵、鼻子发酸,她才依依不舍地关了院灯,钻回温暖的瓦屋。
回到被窝时,衣秀玉迷迷糊糊探出手来,找到林雪君冷冰冰的手,用自己热乎乎的双手帮她取暖。
“你好冷。”衣秀玉小声咕哝。
“下雪了。”林雪君压低声音,却压不住语气中的兴奋。
“下雪了?”衣秀玉给林雪君搓手的动作停下,在黑暗中竭力与困意做对抗,拉起沉重的眼皮,不敢置信地问。
“嗯,下雪了……”林雪君收回自己渐渐暖回来的手,帮衣秀玉掖好被子,轻轻拍抚,低声哄:“睡吧。”
室内渐渐安静,只炉灶里燃烧着的干牛粪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
衣秀玉呼吸变得匀称,林雪君也闭上眼,凝神静听。
雪没有声响,屋外只有时远时近的夜枭怪叫。
偶听到树枝发出脆响时,渐渐被困意卷住的林雪君仍迷迷糊糊地祈祷:但愿树枝之所以发出响声,是因为落雪太重,把它压断了吧。
雪下得多,积累在草原上,游牧的亲人们就能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