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鱼的同志们各自回家烤火暖回来后,大食堂也传来好消息:铁锅炖大鱼好了,快来吃!
于是家家户户出门,揣着钱去大食堂吃好吃的。孩子们蹦蹦跳跳,即便摔倒了,因为穿得多,原地打个滚儿又站起来,一点没觉得疼。
社员们一进食堂就闻到了鲜香味,忙端着盘子去排队。一人一块肉,再盛些同煮的蔬菜土豆,最后浇上红烧汤汁。鱼肉和蔬菜就算吃光了,剩下的汤也能再就下去一个馒头。
嘎老三带一位小同志驾马车去场部采购物资,顺便帮第七生产队把邮局里存积未取的邮件邮包都给捎了过来。
一进第七生产队,嘎老三嘎嘎好使的鼻子就嗅到了香味,马车往大食堂门口一停,闻着味儿就拐进来吃饭了。
饥饿是最好的调味。
冬天要抗寒,能量消耗快,嘎老三早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一闻到喷香的炖大鱼,当即顾不上别的——连跟大队长王小磊擦肩而过,对方同他打招呼,都压根儿没看见。
他眼中心里只剩‘吃饭’二字,那些四周晃动的人类,全成隐形的了。
交完钱盛上一大块鱼肉,又几块炖得烂糊、上了红烧色的土豆,还有干豆角和大白菜,一大勺热汁哗啦啦浇盖在菜上。他咽一口口水,大手一挥买了仨馒头。
直到坐在条凳上,一口鱼肉,一大口馒头入腹,美滋滋地眯起眼睛,他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个年轻社员一块儿来的。转头张望,见对方就坐在自己身边才放下心。
第七生产队这伙食也太好了,数九寒冬的,过得什么世外桃源的好日子啊。
大快朵颐吃掉一个馒头,他才注意到自己面前一直在夹的糖蒜,是来自桌对面王小磊的:
“哎,王大队长。”
“……”王小磊挑眼皮瞥嘎老三一眼,这家伙终于看到自己了,“你咋过来了?专门跑来吃俺们生产队鱼的?你这狗鼻子够灵的。”
“哈哈,帮你们把邮件啥的都捎过来了,绕那么老大远,吃你们点鱼怎么了。再说我还掏钱了呢。”嘎老三哈哈笑着又夹了一颗晶莹的糖蒜。
虽然冬天各大生产队的状况都是有钱也未必吃得到好东西,但他也不是白吃嘛。
“吃吧,白天孩子们去湖里打的鱼,要是不够,就再去捞点汤,鱼不能管够,土豆白菜还是可以尽情吃的。”王小磊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炫耀。
嘎老三嘴巴里一溜儿的“哎呦哎呦”吐出来,笑着调侃王小磊:“这季节土豆白菜管够也嘎嘎不容易了,咱第七生产队今年冬天储备挺足嘛。”
“那当然,小梅带着大家据理力争,多囤肉多买菜,非要让生产队里的同志们今年冬天都吃饱吃好。”王小磊故意亲切地称呼林雪君为‘小梅’,就等着嘎老三问他‘小梅是谁’,再装作诧异地反问一句‘你连这都不知道’。
哪知嘎老三也是在草原上见过林雪君大哥林雪松的。
跟大林子喝过大酒的人,谁还不知道林雪君小名叫小梅呢。
“小梅好孩子啊。”嘎老三夹起一块土豆,入口一抿,土豆便在口腔中压成糜,鱼汤汁混着土豆淀粉甜滋滋的味儿,令嘎老三无比快活地眯起眼。
晚饭后,林雪君在嘎老三带来的车板上找到自己9份邮包。
他们中的5份都是之前文章的转载‘稿费’,另外4份中有一封信是来自《内蒙日报》的社长严志祥,询问阿木古楞和她编绘的《草药野外图鉴》进度如何,并期待后续与她和阿木古楞更多地合作——无论是她的文章,还是他绘制的草原劳动生产画作,都欢迎。
林雪君仔细回信后,剩余三封信中优先拆开了来自父亲的信。
父亲详细描述了家里人听林雪松讲述她在草原上情况后的反应,并告知她林雪松在退役后决定去南方进行深造学习,之后可能会加入重要的科研项目,前途不可限量。
林雪君捏着信纸,想到之前大哥来草原上探望时只言片语间门透露的信息,好像是会去四川那边深山里,还可能许多年不回家。
因为这份工作是保密的,大哥没讲太多。
但作为未来人,光‘保密’‘深造’‘四川’等信息就足以让她产生一个大胆的想象:H潜艇的研究制造。
哇塞!
心里一阵激荡,林雪君盯着信件的眼睛都亮了。
这个时代的人也许不知道这项研究会如何,或许会担心这方向是个出力不讨好的选择。但林雪君知道一定会有大收获。国家在整个世界间门的强大绝对脱不开武力震慑,这太重要了。
四川鸟语花香、自然资源非常优渥,曾有诗云‘花重锦官城’,那真是一年四季皆有花开的气候温润、环境怡人的好地方。而且火锅好吃,各种蔬菜好吃——肥肠豆花软弹绵密,熊猫笋清甜可口,豌豆尖鲜嫩,凤尾甜脆,风干兔越嚼越香……
在这个时代去四川,干得又是国家最重视的工作,吃穿不愁,工资还高,能专注在自己投入的事业中不被各种喧嚣风暴打扰波及。平时欣赏的都是高山珍稀兰花,透蓝透绿的九寨沟一样的湖泊流水,绚烂的海棠、茶花、绣球……说不定还能看到野生大熊猫。
而且在专注工作中走过国家最艰难的岁月后,大哥也会平稳地收获事业等各方面的大丰收。
托腮畅想了一会儿,林雪君又继续读下去。
林父简单讲了些家里的事,接着便是对她的叮嘱。之前的信里多是告诉她好好照顾自己,或让她如有需要一定与父母讲之类的内容,这封信却多了些诸如‘戒骄戒躁’‘脚踏实地’类的词句。
林雪君忍俊不禁,肯定是哥哥跟爸妈说了一大堆她在生产队如何‘作威作福’、吃喝不愁、受人尊敬甚至吹捧的内容,才让爸爸担心她骄傲,哈哈。
林雪君又托着腮一笔一划给家人回信,糖豆躺在她脚边,睡得四仰八叉,偶尔还打两声鼾。
沃勒在屋里睡了一会儿嫌热,已经去院里狼窝中与冷风对峙了——ol狼一身狼毛反骨,不惧严寒。
最后两个邮包,一个来自不认识的首都地址,另一个竟是来自北京农大的。
怎么会有母校农业大学的人给她写信?老师?还是现在的工农兵大学生?
揣着疑惑,她先拆开了来自北京农大沉甸甸的邮包。
令她惊异的是,放在包裹中最上面的是两本书:一本是很难找的《草原植被解析》,另一本是更难找的《中国畜牧业导论》。两本书一个是出版印刷册数非常稀有的外国翻译本,另一个是上个时代出版、如今留存很少的珍惜书类。
这两本书好珍贵的!
尤其是后一本,林雪君后世也只在首都农大图书馆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