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我就要见苏景明!”
“小子,你再胡闹,信不信我将你抓起来!”
……
这时,苏良喊道:“苏达、王宸,对一个小孩子莫如此粗鲁!”
听到苏良的声音,两名护卫立即停手。
其中一名偏瘦一些的护卫苏达道:“苏官人,今年想见你的人太多了。有谎称你远亲的、有自称与你同窗的、有在状纸中夹杂着情书的,还有挺着大肚子称与你有过露水情缘的,我们不这样撵,实在赶不走啊!”
苏良无奈一笑。
如今的他,已名扬全宋,假冒与他有故而只为见他一面的百姓甚多。
每日御史台都能拦下几十人。
那布衣少年一听来者是苏良,不由得大喜。
“苏御史,我……我真的有状要告,这……这是我的状纸,你看一看!你看一看!”说罢,布衣少年从怀中拿出一张褶皱的信纸。
苏良望了一眼信纸,并未接过来。
他笑着说道:“小哥儿,你若真有冤屈申诉,去开封府即可;若状告之人比知开封府包学士的官职还大,你就去登闻鼓院,登闻鼓院会将状纸呈递给台谏,再由台谏呈递给官家,我不能收!”
苏良不接,自然是怕乱了规矩。
今日他若接下这张状纸,那此消息传出去,估计日日都有人向他递状纸。
他有十只手都不够用。
“不行!这状纸只能你来看,我信不过其他人!”少年依旧固执。
苏良无奈,摆了摆手道:“苏达,将其和状纸一同送到开封府。”
“是。”苏达拱手。
“不,我不去!我只能将状纸给你,我谁都不相信,我娘说,只能相信御史台的苏良苏景明!这事儿和免役法有关!”少年大喊道。
听到这话,苏良顿时停下了脚步。
“拿来!”
当即,苏良接过了少年的状纸。
他打开一看,不由得傻眼了。
状纸上约有三百来个字,大小不一。
其中墨疙瘩便占了一百多,错字还占了一百多,苏良反复看了两遍都未曾明白讲的是什么事情。
“你若是在戏耍我,今晚本官就让你去开封府吃晚饭!”苏良提起状纸一角,摆动着说道。
他怀疑,这个孩子在搞恶作剧。
“我……我没骗你,我识字少,你找个僻静的地方,我与你细讲!”
苏良想了想,道:“走,上马车。”
这时,苏达手握腰中长剑,也跟着苏良上了马车。
他担心布衣少年有可能蓄意伤害苏良。
“我叫葛石头,是开封府东明县葛寨村人,我……我要状告东明县县丞许大有将我家由五等户变成了三等户。”
“啊?”
苏良听到这一句话,便明白葛石头要说什么了。
天下户籍,分为五等。
一等为上户,二等、三等为中户,四等、五等则为下户。
下户役轻,上户役重。
免役钱更是均按照户等高下分摊。
三等户显然要比五等户交纳的免役钱多。
苏良问道:“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我家邻居本是三等户,但突然就变成五等户了,他给县丞钱了!”葛石头甚是激动地说道。
苏良微微皱眉。
这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五等簿全都掌控在地方官吏的手中,他们暗中操作,便能操作上户、中户、下户的人选和数量,以此谋私利。
可使得上户变中户、下户;也可使得下户变中户、上户。
这点儿,除非官员们挨家挨户去调查,不然在应役人数大概合理的情况,根本看不出里面的差错。
底层官吏依旧可薅朝廷羊毛,坑害最底层百姓。
汴京城周边的官吏都敢如此做,更不用说偏远地区了。
苏良听完葛石头的讲述后,不由得喃喃道:“看来对新法的监管上,必须要打通乡村的最后一环,不然真是菩萨的经,被一群恶和尚全念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