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事业步入“正轨”,何朵却彻底犯了难。本来就没什么收入的她,被家里断了供应后,很快就弹尽粮绝。本子里登记过的好友电话打了一遍,可曾经那些关系尚可的人,如今都出了奇的一致缄默,怎么都“喊”不到连州来。没有办法,何朵不得不在范美阳的建议下离开连州,前往周边的平市打工赚钱。
“出去打工一方面能补贴生活开支,另一方面还能再认识新的朋友。等以后时机成熟带到连州考察,也是个不错的发展路线。”飞机哥说道。
为了确保何朵能顺利安置,范美阳特意安排了飞机哥一路护送,等何朵的打工有了眉目,他再回连州。如果计划进展不顺,两人亦可当日往返。
“嗯,办法总比困难多!”何朵望着身边陌生的城市,心里不免迷茫。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等下我们吃完饭就挨家挨户找!”飞机哥看出了何朵的压力,宽慰道。
“全网络里,潦倒到需要出来找工作干事业的人,只怕就我一个了吧!”何朵突然苦笑道。
“那可未必,这条路多难走,哪有人全都顺利的!再说就算只有你一个人怎么了?哥不是还陪着你嘛!我话说到前头啊,要是一会儿遇到好的工作,保不齐我要跟你抢,到时候你让着点哥啊!”飞机哥大剌剌地笑着,一张大嘴咧到了脖子根儿。
其实范美阳之所以安排飞机哥陪同何朵,也是因为他的经济条件同样不容乐观,只是比何朵稍微好些而已。如果这次出来能遇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两人的困难可以一起解决,那是范美阳最想看到的事。
外面的世界确实奇妙,不管在连州时大家的感情如何深厚,一旦走出那个圈子,飞哥和何朵都感觉到一切似乎突然不同。乐天派的飞机哥一路上与何朵畅想着广大世界的各种机遇,也偶尔给她温习一下公司的制度规则。两人说说笑笑,气氛倒是相当轻松。
只不过令何朵吃惊的是,飞机哥居然会同她抱怨公司里的一些不是,其中还包括范美阳的男友李佳伟。何朵头一次正式听到圈内的八卦,倒也津津有味。只是心里没来由地就想起秦风。越是听飞机哥说的多,她就越发觉得,秦风之前说过的很多话,可能还是有那么一些道理的。
满大街的饭店餐馆酒店,张贴着招聘告示的不在少数。可对方一听何朵是休学打工,又是没有固定住处的外地人,加之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都纷纷摇头拒绝。
“这还奇了怪了,我一个大学生难道还做不起餐厅服务员吗?”何朵左思右想却不得其所,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形象和能力。
“说不定是人家觉得你起点太高了,感觉高攀不起呢!再找找。”飞机哥在便利店买了两瓶冰水,与何朵躲在树荫下商量道。
夏日炎炎,汗水把脸上廉价的化妆品哗啦啦地冲刷了下来,何朵用纸巾不断擦拭着,用双手在耳边扇着微弱的风,小脸被炙热的大地烤的通红。
“咱们去那家咖啡店吧!西餐厅对营业员要求高,说不定跟你更匹配。”飞机哥手搭凉棚看了一圈,指着街道拐角处的一家店说道。
“行。飞哥,不过,嗯,要不你先在这里等我吧?”何朵突然说道。
“好啊,去吧,加油!”飞机哥笑道。
何朵再次擦了擦红彤彤浸满汗渍的脸,庄重地走了过去。
“欢迎光临!”店员机械又热情地说道。
何朵腼腆地笑了笑,道:“您好,请问店里还招人吗?”
“哦,招的呢!周姐,来求职的!”店员表情一变,冲大堂内部喊道。
“你好!”一个身材圆润的大姐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几番何朵。
没有了飞机哥在身边,胜算应该会多几分,至少不会让人误会自己是跟着小伙子乱混的叛逆女生。笃定了这条后,何朵放松地介绍起了自己。大致意思依然是大学休学,想出来先见见世面,等体验完一番人生后,再琢磨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家里贫困紧张,急需要用钱,因此父母也同意自己休学打工。只要店里给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自己一定会给店里创造佳绩之类。
然而这位大姐越是听何朵说的信誓旦旦,表情就越凝重,最后干脆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正气凛然地说道:
“小何,我大致清楚了。说实话,你的条件也不差,完全没必要找一份服务员的工作。而且我话摆在这里,即便你愿意低就,我们也不会用你。我既然大你几岁,就端着辈分说一说我的看法。你一个小姑娘,都上大学了,却因为家里条件不好而休学。你休学出来找工作能赚多少?你在大学就不能打工赚钱吗?这中间的收入能差多少,用得着你休学出来吗?小姑娘,你爸妈把你供养出来不容易。你要拎得清轻重!你该做的是早点回到学校,等毕业后正大光明地出来找工作。你说你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要是出个什么事,谁能给你担着?”
女人越说越凌厉,越说越来气,到最后俨然是一副教育自家孩子的架势。何朵被她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要辩解却又难以启齿。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找不到工作,何朵心灰意冷,瞬间没了劲头。其实大姐这话已经说的很客气了,就连现在,何朵都感觉脸上臊的不行。是啊!连来路是否清白都说不清楚,哪个正经用人单位敢招她?自己堂堂一个大学生,如今竟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是不堪细思。
飞哥见状,心里立时明镜一般。找工作这条路想是走不通了,也便不再折腾,轻快地说道:“没事,今天才第一天出来,哪有人第一天就马到成功的?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先回连州吧!”
毫无收获的一次求职遭遇,还贴出去一百多块钱路费,未来一周的份子钱都给搭没了。何朵心内郁郁,早早躺进被窝独自伤神。范美阳干看着叹了几次气,却也给不出什么可行性建议。公司明文规定:同事之间不能有金钱借贷,她自是没办法给何朵资助。即便给,以何朵的情况,日后只怕也还不了她。因此除了叹气,也没再说些什么。
“难不成我真要穷困到不得不退出这份事业?不成!生活越坎坷,我就得越坚强!平市找不到工作,我就在连州悄悄找,不让美阳姐她们知道就是了!可这里的人该不会也和平市一样,对我的身份持疑吧?”
一整个晚上,何朵愁绪满怀,脑子里各种念头来回蹦窜,也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清醒中。之后的一连几天,她都蔫儿耷拉地四处闲逛。只要看到贴着告示的门店,就会下意识地张望一番,却始终没有勇气踏进去询问。
可能是连日来的精神不济,连肠胃也开始闹腾起来。果然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何朵叹口气,早早回到寝室,斜趴在卷起来的被褥上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简短有节奏的敲门声。何朵心生不满,大上午的,怎么这么早就有人回来了。待她不情愿地走出去打开房门,原本煞白无神的脸却瞬间容光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