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的爱情,阴阳两隔的好友,生活仿佛暂停在一个不着边的半空,让何朵整个人都觉得懊恼和挫败,没有了动力和方向感。本想着搬到附近环境好点儿的新员工宿舍,新家新气象,人的状态应该就会好一些,没成想又被乔含星惹的憋了一肚子气。
说好的帮忙搬家,乔含星却迟迟没有现身,打电话也没人接。何朵等不及,便自己楼上楼下来回倒腾跑了四五趟,再开车反复来往于两个宿舍之间。越到后面何朵越发火大,原以为最多迟个几十分钟,乔含星总该会起床了,哪知东西都快搬完了,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才满脸不悦、睡意惺忪地磨蹭出来。满脸的微愠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你打扰我休息了,我不想干活。”
若是旁人,定会因乔含星这副表情而有所忌讳,担心惹得大小姐不开心。可何朵太了解她了,这是明摆着因心虚导致的先发制人。因此也不搭理她,兀自强压着怒气往楼下搬最后两趟东西。等再次噔噔瞪爬上楼梯的时候,看到穿着吊带睡衣踩着人字拖的乔含星正抱着一个小布娃娃往楼下“运送”。
“我来吧!”何朵抓过布娃娃,继续走进房间里,手里多提了几袋重物,连带着娃娃一起下楼放进车里。
“干嘛呀?什么意思?”乔含星发火道。
何朵并不搭理她,待放完手里的东西,最后一趟上楼后,方淡淡地对杵在楼梯口乔含星说道:“不劳你大驾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这不是来帮忙了吗?好心当成驴肝肺!”乔含星怒哼了一句,理直气壮地离开了。
何朵冷笑一声,不想再说什么。当初乔含星在陈沫面前各种撩拨的骚操作,惹得她俩差点绝交。何朵那时哑巴吃黄连无法发泄,只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半个多月没有搭理乔含星。一直到后来陈沫离职,乔含星也没能得到半点名分,到头来也只是被陈沫逢场作戏了一把。甚至可以说,打何朵和陈沫分清界限起,陈沫也没再和乔含星有过任何瓜葛。
后来还是乔含星一次次上演苦情戏码,拉着张雁莀和吴欣几次闺蜜聚会,才让何朵逐渐放下心结,重新接纳她。哪知这才过了多久,闺蜜搬家这么大的事情她都要偷懒耍滑,实在是气的何朵牙痒痒,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竟然结交这样的朋友。
虽然两只脚已经跑的发酸,何朵还是一鼓作气收纳完毕,开车绝尘而去。想想这两年多以来,乔含星和自己住在同一层楼,蹭饭、蹭车、蹭玩、蹭朋友,蹭了自己多少便宜?乔含星很是抠门,四小美女里数她请客次数最少,但却最爱鼓动大家聚会,掏钱的却大多是另外三人。偶尔几次轮到乔含星做东,吃饭和玩乐的地方就会非常经济节俭。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既然是闺蜜,也都愿意包容。可小便宜占占也就算了,大是大非的原则问题,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触犯,是可忍熟不可忍。
时至今日才看清闺蜜的真面日,何朵愤愤的同时,心里很是伤情,这么多年的情谊,一次又一次的原谅,耗费的都是自己的真心,可却便宜了这样的小人,实在是错付的过分。
新宿舍窗明几净,温馨亮堂,比原先的宿舍要大出将近一半的面积。何朵亲自在市场上购置了布艺沙发、衣柜、化妆桌、电视桌等,又在网上购置了别致的书架和鞋架,一一组装完毕。三人位带贵妃榻的L型沙发往屋里一摆,加上原先同事留下来的茶几和一米八的大床,空间依然绰绰有余。何朵把之前从周鸿德那里得来的字帖《风华正茂》装裱起来挂上,整个屋子瞬间就有了格调。
像模像样的家具,井井有条的格局,加上何朵喜欢的清新色调,整个屋子看起来舒适温馨。
“这才像一个讲究人该有的样子。”张雁莀捧着孕肚歪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吃着何朵呈上来的水果,给与了积极肯定的评价。
“怎么没有中央六台啊,我想看下电影么。”吴欣拿遥控器对着新买的液晶电视机点来点去,频频换台。
“好像还真没有中央六台呢!要不点映吧!”何朵把页面调整到点映状态。
“话说,你真不邀请含星呀!”张雁莀用脚尖轻轻踢一踢何朵。
“爱来不来。反正现在不住一起了,我以后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人家心里比我清楚,不然怎么会突然有底气来这种态度。”何朵哼道。
“她一直就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啥气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了喽!”张雁莀说道。
“唉,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我老公也说了好多次,让我少跟她来往。”吴欣说道。
“额,好吧……”张雁莀笑了笑。
“上次弄得那么不愉快,可她到现在都没有主动找过我,哪怕只是搭个讪。我肯定不会跟她计较呀!借坡下驴就下来了!可人家气性比我还大,一个星期了,没有任何态度。是我被她伤到了呀,难道还要让我主动去找她吗?”何朵气道。
“她这个人,反正也是一言难尽的。你放心吧,只要她愿意,不管过多久,她都可以给你俯首做低的,而且到时候你还是会依然死心塌地为她效劳的。”张雁莀意味深长地笑道。
“放心,你们看着吧,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掉她的坑里了!”何朵信誓旦旦。
“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好烧菜了,赶紧着!”吴欣把地上堆放的食材纷纷打开,撸起袖子开始干活。何朵伸了个懒腰,蹲过去帮忙。
“姑娘们好好干,加油!我给你们鼓劲儿!”张雁莀摸摸鼓起的孕肚,嬉皮笑脸地说道。
基于上一年的糟心经历,2014年的春节,何朵坚持要求回村里过,为此特意给父亲多汇了三千元以加固生锈的锅炉和置办煤炭。同往年一样,何朵先飞回省城,去邻市姐姐家待了两天,带着外甥小临逛吃游玩一番后再回到宁水。然后租了一辆小轿车,顺着坑洼不平的悬崖公路,一路心惊肉跳地开回了村里。
千年不变的忙碌颠倒,老泉村春节的氛围却冷寂了许多。生活的困顿让许娇兰日日担忧儿媳离家出走,越发谨小慎微地把这个自私无耻的懒女人捧在手心里,为此何朵不止一次和母亲私下争吵。无奈整个红西乡的民风环境都是如此,且母亲顽固的思想压根不是自己这个一年只在家待七八天的女儿可以改变的。所有争论到最后都会演变成何朵不在父母身边的原罪,都是因为何朵跑的太远,导致许娇兰得不到女儿的尽孝,导致这个家享受不到正常的天伦。
多年来死循环的争吵,让何朵的心气儿一次次落低,越来越不愿待在家里。既然租了车子,索性到处跑动。这回南依和老公带着刚出满月的儿子也回到了村里过年,两家仅仅十分钟的脚程,自是迫不及待地聚在一起叙旧。
南依不像何朵那样离家千里之遥,与老家的很多同学朋友都有往来,知道的信息也比较多。最让何朵震惊的,是那个曾经在少年时代惊艳过她无数次的大美女西晴。
两人按照同学发的地址,翻山越岭个把小时,终于把车开到了西晴所在的村庄。红西乡整体都是千沟万壑的高原地貌,多数村庄千篇一律地坐落在山腰,少数建在几座山峰交叉间的谷底矮坡上,西晴家所在的村子就是后者。
村子地势比较平缓,冬雪大部分都已消融,不似老泉村那样多数灌木丛中还残留着薄薄的雪衣。这里比老泉村大了两倍,屋舍看起来更加整齐有势,居住环境整体更好些。单从外观上就可以看出,这里人的生活水平整体要更高一些。
“你好,请问这儿是西晴家吗?”
何朵和南依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向正在院子里洗漱衣物的农妇。
妇人抬头看到何朵,木讷无神的眼睛浮现出一丝疑问。只是这一个抬头,何朵就已确信这是西晴的妈妈,母女二人太像了。
“我们是何朵的同学,初中同学,刚好今天路过这里,来看看她,可以吗,阿姨?”南依温柔小心地问道。
“哦,是同学啊!”妇人铺满皱纹的黑红面颊下意识地向上挤了挤,艰难的微笑稍纵即逝。对何苏二人而言,这已经是西晴母亲面对客人最大的努力了。
“西晴在屋里,来吧。”妇人擦擦手,带何朵和南依走进里屋。
虽然墙上贴了很多年画,桌子上也放着水果瓜子花生等待客的吃食,整个屋子却透露着一股无力的凌乱。二人谨小慎微地跟在西晴母亲身后,一时间竟不敢探头往前看。
“女儿,你同学来看你了。”妇人的语气极其平常,但是稍微品琢一下,都能听出故作平常背后那抹不掉的小心翼翼。
一张不大的单人床,床头处摞着高高的被子,一个剪着板寸的女人正斜躺在上面,身上盖着棉被。女人只有浮肿松弛的脸露在外面,蜡黄的皮肤竟一时看不出年纪。听到母亲的话,女人颓然睁开眼睛,定定看着何朵和南依。
“西晴,我是何朵哟!嘿嘿,没想到吧,我和南依来给你拜年喽!”
何朵知道此刻如果自己哀戚流涕或者面露怜悯,都会让眼前这个一心求死的病人更加难受。干脆嘻嘻哈哈,不着痕迹地冲西晴打招呼,同时转头冲南依快速使了个颜色。
南依立刻会意,腾的一下蹦到西晴床前,两只剪刀手伸到耳边做出萌萌状,说道:“嘿嘿,别说你不认识我们哦!虽然我现在变丑变胖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