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大人的事,还用不着你个年轻人冲锋陷阵。”
他伸出手拍了拍陆云逸的肩膀:
“好了,回去洗漱一二,等晚上本公给你接风洗尘。
这次回来就住本公送你的宅子,前些日子已经安排人打扫了,
一应的护卫侍女还有管家都是精挑细选的自己人,放心用。
对了,在大宁本公也给你安置了一座宅子,比京城的要大些,
用不用本公派人,将你的家人接过去一家人住着也宽敞。”
陆云逸想了想说道:
“大将军,属下离家已经两年了,想要上任之前回去看看。”
蓝玉点了点头:“也好,本公命人给你送几封告假文书,上面刻好大印。
想要告假多久,你自己写,可以在家中多待些日子。”
“多谢大将军!”
蓝玉笑了起来,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这般说着,很快就走出了宫门。
“行了,快些回去吧,晚上醉仙楼,我等大醉一场!”
陆云逸拱手抱拳:“是!”
武英殿内,气氛不如刚刚凝重。
李景隆头上甲胄放在一旁,身上的甲胄也脱了下来,转而换上了一身常服。
他此刻坐在桌案前,有些狼吞虎咽地吃着饭食。
朱元璋坐在一旁揣着,手笑呵呵地看着他,还是不时提醒:
“慢点吃,御膳房每日准备那么多吃食,
你不在京城啊,也没人吃了,倒是浪费。”
“陛下,还是宫里的东西好吃,军中吃的一言难尽。”
李景隆含糊不清地说道,而后看向身后扇扇子的太监,吩咐:
“大点风,热死了。”
朱元璋连忙摆手:“大点风扇,朕也极热。”
小太监连忙摇动蒲扇.
不远处,太子朱标从茫茫的奏疏中抬起头来。
有些无奈地看着桌边的二人,叹了口气,继续低头看奏疏。
桌上,朱元璋见他吃得香,提醒道:
“少吃点,在军中吃糠咽菜,
不能猛地吃太多油腻,会吃坏了肚子。
还有啊,你现在也从军了。
这甲胄穿在身上,尤其是在战场上,再热也不能脱。
相比于命,热点就热点吧。
若是战事结束,也不要立刻脱甲胄,要缓一缓。
那卸甲风,能要人命。
当年,常遇春仗着自己身体好,冲杀过后总是第一个脱甲凉快,
朕说他好多次,他也不听。
看看,后来年纪大了出事了吧。
九江啊,你现在虽然年轻,但也不能马虎。
那陆云逸做事谨慎,他什么时候脱,你就什么时候脱。”
李景隆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连连点头:
“陛下,您放心吧,云逸他都仔细叮嘱过,
他还弄了个什么痱子粉,里面加了滑石、白芷、冰片、薄荷脑什么的,
专门涂在噶肘窝,不会长痱疮,那东西极好!”
朱元璋听后思索了片刻,放心地点了点头:
“陆云逸倒是机灵,弄出了这么多闻所未闻的东西。”
说到这,李景隆连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下。
开始手舞足蹈地说了起来,都是军中的新物件,
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最后连在处理奏疏的太子都引了过来。
过了不知多久,太子打断李景隆!
“你刚才说的什么战争经济学那是什么”
李景隆摩拳擦掌,骄傲得像是一只大公鸡,而后他拍了拍旁边的座位,说道:
“来来来,太子殿下您坐下,我好好说道说道!”
此刻,李景隆心中炫耀念想在此刻已经达到了顶峰。
他要人前显圣!
这让他都忍不住嘿嘿嘿笑出了声。
于是,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侃侃而谈
时间流逝,很快便过了半个小时,
李景隆口干舌燥,当嗓子都说哑了之后,
才讲明白了[战争成本的不断追加]、[国家规模与战争成本投入]、[战争成本与国家战略的关联]、[战争成本只能通过打败对方并占有财富来支出],
等等一系列陆云逸说起来简单,他说起来很困难晦涩的话。
他也没有先前那般激动了。
因为他发现,陛下与太子远比他想得聪明,
到了最后,甚至二人开始讨论起来,将他丢到一边。
这让他黯然神伤,觉得自己错付了。
等到武英殿彻底安静下来,太子朱标他酝酿了一二,说道:
“父亲,这个方法虽然被用来吓唬麓川使臣,
但儿臣觉得,可以用此法来测算战事的胜算成败。”
朱元璋明白朱标所说,轻轻点了点头。
李景隆满脸茫然,测算什么
朱元璋看向不远处的太监,问道:
“都记下来了吗”
“回禀陛下,记下来了。”
“嗯,将此法交给翰林院,让他们归纳总结,去除冗余。
而后交给都督府,命他们用此法测算以往战事,看看与结果是否有所出入。”
“是!”
大太监连忙应下,将此事记在心里。
李景隆他听懂了,而后恍然大悟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猛然间,一股莫大的挫败感袭来,
让李景隆原本挺直的腰杆弯了下来.
朱标却没有放过他,而是问道:
“在军中还有什么所见
都说说,火器真有战报上所说的那么神”
李景隆眼睛一亮,再次挺直腰杆,又问到了他擅长的地方!
他可是火枪兵的统帅!
“咳咳.太子殿下,火枪的威力可能要比文书上记载的还要大.”
而后,李景隆就亲自说了战场上一些关于火枪对敌的事,
为了让陛下与太子相信他不是在说谎,他连伤亡斩获都背了下来。
最后,李景隆将脑袋前伸,悄咪咪说道:
“陛下,太子殿下,
云逸和我还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能让朝廷收拢军械制造的好法子,还能用来笼络军心!”
“什么法子”
朱元璋眉头紧皱成了一个川子,
十分配合地探出脑袋,一老一小凑在一起。
“嘿嘿.”
李景隆嘿嘿一笑,将竹筒装填法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本当作一件趣事听的朱元璋以及朱标,越听脸色越是凝重,
最后二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一些诧异。
湖广一些人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反抗朝廷,
就是因为湖广是大明最重要的军械打造地,
有人有地有兵,稍有不慎就是再次大乱。
所以朝廷对于湖广的处置总是慎之又慎,束手束脚,
这种情况,在有了辽东之后才好一些。
这竹筒装填法,由朝廷统一开设工坊,调配火器所需的火药,是一个顶好的法子。
见他们二人面露异色,李景隆兴冲冲开口:
“陛下、太子殿下,
这个法子也可以用在手推车上,来时我们已经研讨过了,
手推车在军中是好东西,在民间更是好东西,
但陛下曾说过,力夫与车夫撑起了大明,所以对于他们不能不管不顾。
所以我们觉得,应该由朝廷在各地成立工坊,
将造手推车这等活计从兵器工坊中剥离出来,
交给专门的工坊来打造,到时将那些没有生计的百姓雇来造推车,
虽然不能全盘接纳失业的力夫,
但总是一种手段,况且还可以慢慢加嘛,
等各地的东西都有朝廷所管的工坊来造,重要的军械也由朝廷的工坊来造,
如此,就算是有人想兴风作浪,都乱不起来。”
朱元璋眼窝深邃。
作为帝国的统治者,他考虑的从来都不是最好的局面,而是最坏的局面。
若是有好有弊,那就两害相权取其轻。
显然,眼前的选项中。
有他最看重的一项,加强朝廷对地方的掌控,更加集权。
仔细思索了许久,朱元璋沉声开口:
“等文英与婷儿到了,让他们一家人来宫中用饭,摆家宴。”
太子朱标点了点头:“是,父皇。”
一旁的李景隆觉得自己又有被甩开的趋势。
便连忙说了一些开设工坊的好处,
比如赚多少银钱、能养活多少百姓,还能消弭新事物带来的影响等等。
但显然,父子二人都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