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一名二十多岁的侍女探出头来,
看到陆云逸后,眼睛一亮,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立刻打开大门,转过头,朝着院内喊道:
“小姐,陆大人来了.”
陆云逸走进院子,一眼便看到从正堂匆匆走出的邓灵韵。
她身着粉色衣裙,眼眶通红,脚步急促,
一下子扑进陆云逸怀中,声音哽咽:
“陆大人,您来了”
陆云逸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张开双手,满脸无辜。
一旁的侍女见状,抿嘴偷笑。
过了许久,邓灵韵也反应过来,
急忙从陆云逸怀中抽身而出,脸颊绯红:
“陆大人灵韵心中悲喜交加,
还望陆大人莫要见怪,快快请进。”
陆云逸也恢复了常态,脸上带着和煦笑容,
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她走进正堂。
不多时,二人相对而坐,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茶水。
蜡烛的微光在桌上轻轻闪烁,将邓灵韵红肿的眼眶暴露无遗。
“灵韵姑娘,到底发生了何事”
“今日爹爹来过.说了一些事情.”
“愿闻其详。”
于是邓灵韵将今日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话语时断时续,夹杂着些许哽咽与哭泣。
不知何时,二人的手又牵在了一起。
但陆云逸的关注点并不在此,而是一脸凝重。
“灵韵姑娘是说.邓大人在妙音坊给你买了些东西,要我去拿”
邓灵韵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头,
豆大的泪水滚落,哽咽着说:
“爹爹还说.既然我已经离开了家,投奔了大人,这些事他再做就不合适了,要陆大人做。
而且爹爹还说,
这是对陆大人的一种考验,若您肯拿着家中夫人的腰牌去拿东西,
证明心中有灵韵,反之亦然”
说到这儿,一旁的侍女小嘴微张,轻呼一声,小声提醒:
“小姐,老爷不让您说”
邓灵韵将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变得极为微弱,几乎听不见:
“我不想骗你”
陆云逸刹那间便认定,
邓铭这是在提醒自己!让自己去妙音坊,从而发现那里的问题!
他很快设想,若自己不知道妙音坊有问题,会怎么做
他心中很快就有了答案。
基于先前几次二人合作的默契,
他一定会重视这个所谓的妙音坊,然后仔细探查!
这么一想,陆云逸眼中闪过恍然。
他拉过四方凳,坐到邓灵韵身旁,
将她揽入怀中,忽然对这些大户人家的子女生出一丝怜悯。
从始至终,她都被蒙在鼓里。
无论是邓镇还是邓铭,都把她当作传递信息的工具,
而她却还为此悲伤难过、流泪。
“邓姑娘,你放心,
明日我就派人去妙音坊把东西取出来。
若你还有其他需要,也尽管跟我说,一并采买。”
邓灵韵抬起眼眸,水汪汪的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紧紧盯着陆云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敷衍。
可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和煦且坚定的神情。
她咬了咬下唇,身子微微颤抖,抽噎着说:
“真的.真的可以吗灵韵灵韵本以为.”
话未说完,又被一阵哽咽打断。
她将头更深地埋进陆云逸怀里,
似乎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陆云逸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轻轻叹了口气:
“灵韵姑娘,这地方住得还习惯吗要不跟我回府吧。”
邓灵韵听了这话,感动得泪水决堤,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打湿了陆云逸胸前衣襟。
尽管声音依旧哽咽,但脸颊已变得通红,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大人.灵韵在这里住得很好,
每日吃吃喝喝,操持一些商贾之事,
还能时常想想心爱之人,日子过得很惬意。
娘在世时曾跟我说过,不论是感情还是事物,在未得到之时都是最好的。
现在这般,灵韵已经很满足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侍女,
眼眶也微微泛红,悄悄背过身去,用衣袖轻轻擦拭着眼角。
待情绪稍稳,她又转过身来,带着几分羞涩与欣喜。
陆云逸感受到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悲伤气息,
他抿了抿嘴,轻声说:
“灵韵姑娘,邓大人是你的父亲,他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理解他.”
邓灵韵乖巧地点了点头,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我知道爹爹有他的苦衷.
只是,我现在一想起这些就有些伤心难过。”
陆云逸露出一丝惊讶,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作为大家族的子女,察言观色本就是拿手好戏,也懂事得多。
或许这一来一回的交流,已让她察觉到了什么。
陆云逸又待了片刻,与邓灵韵商讨了一番棋牌室的诸多事宜。
等她情绪彻底稳定下来,这才离开。
离开中正街的陆云逸并未回家,而是径直前往皇城都督府。
夜色已深,漆黑笼罩着整个应天。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隐隐传来的打更声和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嗒嗒声,
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他很快来到皇城入口,望着巍峨的城门和门口众多森严的守卫,
陆云逸叹了口气,一股疲惫感油然而生。
他回头看向冯云方,吩咐道:
“回去告诉夫人,今晚不用等我。”
“是”冯云方挥了挥手,一名亲卫迅速离去。
进入皇城后,陆云逸顺利来到中军都督府。
与皇城外不同,无论是皇城还是这里,皆是灯火通明,
宛如盘踞在应天城的巨兽,散发着璀璨金光。
都督府内人来人往,吏员们手拿文书,行色匆匆,浑身都透着一股疲惫。
今日又不知要忙到何时才能散值。
即便散值,因宵禁的缘故,
他们也无法离开皇城,只能在都督府准备的房舍中休息,着实辛苦。
陆云逸很快来到衙房,
一进去便看到桌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大迭文书!
将近半人高。
他呆立在门口,心中涌起一股夺门而逃的冲动
但终究还是强忍着内心的不适,缓缓走到桌前。
映入眼帘的是对昨日军卒考核的评级,
上面有具体人员和成绩,还有他需要给出的评价以及日后培养的优先级。
他随意扫了一眼,
很快便在其中找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朱能赫然排在前列。
他没有坐下,而是直接拿起毛笔,在朱能的名字后面写了一个“甲上”。
而对于其他人,他则坐了下来,仔细审视。
朱能是日后军中的佼佼者,
对他的评价无论好坏,这种人都能崭露头角。
但对于其他人他们本事不差,可能就差那么一点运气。
若因自己的疏忽,让他们失去出头的机会,那便是大罪过。
坐下后,他看了看身前的诸多文书,
不仅有兵部关于日后练兵的诸多事宜,
还有工部一些关于军械打造的文书,
看得他眉心发紧,太阳穴隐隐作痛。
怎么工部的文书都送到都督府来了!
不就三天没上衙嘛,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