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给张郃留了一万人马,令他坚守魏县。
之所以选张郃,是因为河北人恨他入骨,一定会全力攻打。
而诸将之中,最想证明自己,最想与河北人不死不休的也是张郃。
只有他才愿意接下这远守孤城,牵至袁军的主力的任务。
事后果不出李翊所料,袁尚在得知守魏县的是张郃后,果然率大军攻打。
张郃本身才能出众,兼之李翊又给他留了大量铠甲斗具、守备器备。
牵至住袁尚主力绰绰有余。
袁尚被连将两军,一时上头,全然不曾注意李翊的大军已从他的头顶悄悄路过了。
袁谭大骂袁尚蠢猪,全然不通兵法。
即召郭图、辛评过来商议,现在归路被截断,该如何是好。
正说间,忽有人报李翊遣使到来,有书信送至。
袁谭急命人将书信取来,其书略曰:
——“显思如晤,李翊敬上。”
“自下邳一别,得见君颜,不及趋侍。”
“向者先公病故,翊亦以为哀。”
“闻说袁尚领冀州牧,兼大将军之职,而君不得继位。”
“翊窃以为废长立幼,自古便是取乱之道。”
“君为长子,反不能承继父业。”
“尚无恩德加于河北百姓,军功则差显思远矣,反承大爵。”
“翊窃为显思不值。”
“今领兵至此,非是为了侵占河北土地,只为匡正纲常伦理。”
“若显思有意,翊愿出兵相助,助君重夺大位。”
袁谭览毕书信,大为震惊。
“李子玉愿出兵助我”
袁谭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现在正在苦恼该如何与袁尚争夺冀州。
以李翊之滔天权势,若是肯出兵襄助,则他重夺大位的成算能多上好几分不止。
乃将书信传于郭图、辛评二人看。
郭图对袁谭建议道:
“李翊多谋,不可轻信。”
袁谭却反驳道:
“向者在青州时,为李翊所俘,彼非但不与我为难。”
“反劝刘玄德举我为茂才,既有旧恩。”
“又何疑焉”
辛评亦出言劝道:
“今大兵围城,孤立无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可只听李翊一面之词。”
“可先遣人致书李翊,若他果有诚意,可先撤去重围。”
袁谭觉得有理,即从其言,叫李翊先撤去围城。
不想李翊果真撤去了围城,并表示愿意退避三舍,以示诚意。
袁谭出城看时,竟真见着李翊撤兵了。
于是责备郭图、辛评二人道:
“李子玉乃信义之人,尔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矣。”
郭图面露羞耻之色,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生一计。
“主公勿恼,纵是李翊撤兵,亦未必真心实意。”
“凡事岂能无代价,李翊断无如此好心助我。”
“与其假手于人,图有一计,可除袁尚,逐外敌。”
郭图献出一策,表示既能够除掉袁尚,帮袁谭上位。
还能退去眼前之兵,可谓一箭双雕。
袁谭忙问是何策。
于他而言,如果当真可以同时除去袁尚、赶走河南军,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这不是现在没办法,不能够既要又要吗
如果可以,那他当然是选全都要了。
郭图咧嘴一笑,洋洋洒洒献出一计:
“今李翊既然答应撤军,不妨修书一封给袁尚。”
“就说李翊已经撤军,只要发兵来追,必能大获全胜。”
“如此一来,不管谁胜谁负,主公都可坐收渔翁之利。”
“岂非是两全其美之策吗”
袁谭大喜,握紧拳头,连连道好:
“妙计!妙计!”
“若袁尚胜,我却攻其后背,彼必落入我手,父爵可得也。”
“若李翊胜,我便趁势收兵回去,抢占邺地。”
“彼时袁尚有家不得回,须也得将大位让与我坐!”
言讫,袁谭握住郭图的手,谢道:
“公则不愧为吾父首席谋士,果真是智计之士也。”
郭图拱手一揖,谦虚道:
“愿为主公效劳。”
“……哈哈哈,好好好。”
袁谭拍了拍郭图的肩膀,“公则可为吾之子房也!”
“待吾承继大位,汝当头功。”
商议既定,袁谭即作书送往袁尚处。
时袁尚仍在大兵围困魏县,与张郃不死不息。
这时,才有探马来报知袁尚,说李翊的大军已经到繁阳去了。
袁尚闻言大惊,顾左右人叹道:
“李翊用兵,何以如此神出鬼没”
“想吾在魏县用兵多时,竟全然不知彼已到了繁阳。”
众皆摊手表示不知,只安慰袁尚道:
“李翊此人,本就惯于用兵。”
“先公在时,亦忌他三分。”
“主公与他交兵,须万分谨慎才是。”
袁尚一颔首,回头望了眼身后岿然不动的魏城。
强攻了几日,依然不见落下的苗头。
如今又被告知李翊已经绕到繁阳后路了,一旦繁阳失守,河南大军就能长驱直入,直到邺地。
虽然心中不甘,但袁尚此时也只能无奈下令撤军,回去救繁阳。
大军未行两步,迎面正撞着一哨骑,正是袁谭所部。
哨骑将书信送上,袁尚览毕。
其书略曰:
“我铠甲不精,故前为李翊所败。”
“今翊军退,人怀归志。”
“愚兄以为,及其未济之时,出兵掩之。”
“必能令其大溃,此良策不可失也。”
“惟贤弟审度之!”
袁尚看罢书信,大喜过望:
“李翊军撤了”
“今吾若能趁其无备,一举击之,必获成功。”
左右人纷纷劝道:
“李翊诡计多端,不可轻动。”
“彼既然撤退,正好坚守。”
“况我魏地麦谷已为贼所抢,不宜再战。”
“先遣人至别郡调转粮食,再图进兵,此乃上策。”
袁尚大怒,叱左右道:
“李翊军拔营而退,待吾到后,自见分晓。”
“彼抢麦谷,运车千乘,必走不快。”
“我若乘势追之,岂能不胜”
“吾父在时,正因缺乏魄力,才有官渡、仓亭之败。”
“尔等畏翊如虎,奈天下笑何”
袁尚骂众人之余,顺道还损了一句袁绍。
这其实是新君登位的常见手法。
每当一个统治者上位时,都要推到上任统治者的一些做法论断。
为的就是削弱他的权威,从而巩固自身的统治。
最典型的就是孙权上位,做了大量的“去孙策化”。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色,不可不尝。
袁尚乾纲独断,撤去了魏县的重围,率军赶去繁阳。
果见着繁阳守军尽数退去,遂下令全军赶去追击李翊军。
古代追击撤退的敌军是很常见的行为。
别说撤军了,其实在很多时候,正常的行军都是不会披戴铠甲的。
因为行军是非常辛苦的,你让士兵披着铠甲行军,保管给你累死在半路上。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喜欢去追击别人撤军的部队。
像曹操荥阳之战时,被徐荣暴打。
曹操作为追击方,他反而是没有披戴铠甲的那一位。
等遇着徐荣后,临时叫人披戴好铠甲。
但徐荣作为老兵油子,早就准备好了。
直接打了菜鸟曹操一个措手不及,几乎全军覆没。
袁尚笃定李翊不可能率大军撤退,还披铠甲斗具,这才敢整军去追。
时李翊领兵撤去了繁阳的重围,并屡行承诺,退避三舍。
下令将粮车置于中军,令黄忠、赵云殿后。
黄忠独子黄叙亦随军出征,靠着父亲的关系,他在军中谋了个行军主簿的职位。
他骑在马上,用毛笔清点着此次抢割的麦谷。
在清点完毕之后,不禁露出惊奇的目光,一脸兴奋地找到李翊,冲他说道:
“……先生,先生!”
“此次抢割的麦谷,比估算的还要多。”
“除够我军此次征伐所需之外,还能有不少富余,送去徐州。”
黄叙十分崇拜的看着李翊。
此次行军,他全程参与。
亲眼目睹李翊如何用兵,将袁尚耍的团团转。
真的是指哪打哪,让袁尚去打哪就去打哪。
这便是先生常说的,打仗的最高境界,就是指挥敌人。
黄叙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李翊则显得很平静,对黄叙教导道:
“得意泰然,失意盎然。”
“此为统兵之道也。”
黄叙欣喜拜道:
“先生明诲,叙当铭记!”
李翊又问:
“适才吾过军中时,发觉粮车似乎不够用了”
“……是。”
黄叙笑容顿时凝固,向李翊解释道:
“此前我军偷渡清河,是轻车简行,并未带着大量的粮车。”
说着,回头望了眼身后绵绵不绝,迤逦行进的车辆。
“不妨分置些马匹,用来拉车,如何”
运粮车一般都是牛车,即用牛拉粮,鲜少用马拉车。
虽然马的速度比牛快,每日行军速度平均下来也比牛快上十里左右。
但马的挽力不如牛,而且比牛娇贵,动不动就生病。
马不但比牛吃得多,而且要求吃得好,成天吃精饲料。
而牛却没那娇气,不但能够消化粗粝的草料,并且它的四个胃也保证了吃下东西的消化效率。
同时,
牛本身作为军需物资,拉到前线后,反手就能宰了犒赏将士,提振士气。
而马除非到了万不得已,战场上是绝不能杀的。
这次李翊突然登陆抢割粮草,左近收集来不少牲畜,自然要用来拉车。
不过由于一粒稻穗都没给袁尚留,所以牲畜仍旧不够用。
面对黄叙提出的用马拉车的建议,李翊果断拒绝了。
军队里的战马,都是有编制的,如果随意调动,会打乱调配。
“……牛车不够用,可用鹿车代替。”
鹿车不是用鹿拉的车,它是独轮车,也叫辘车。
也就是平民最常用的车。
这种车很常见,不过需要用人来拉。
李翊命挑选精壮士兵去拉鹿车,为了省力,可卸去铠甲斗具置于车上,一并拉走。
“先生好不容易绕袭至繁阳后路,若能配合吕布军强攻,必能攻下。”
“先生又何必白白放弃,撤去重围”
黄叙又问及李翊为什么撤兵。
李翊抚须一笑:
“夺得繁阳一城,有甚益处”
“要取,当取河北之地。”
哦
黄叙一扬眉,忙问:
“不知这夺河北之地,与撤去繁城之围有甚联系”
李翊还未及回话,一匹哨骑飞马来至。
哨骑落马,先是由一名近侍取过书信,然后才呈上给李翊。
而书信竟是袁谭送来的。
李翊快速地浏览一遍,不及抚掌大笑。
众人忙问信里写了什么。
李翊乃对众人解释,袁谭信中言及,
他得到确切消息,说是袁尚领军前来追击,叫李翊一定要小心防备。
黄叙听罢,不觉好笑:
“袁谭、袁尚乃手足兄弟,怎么反相自害耶”
出卖亲兄弟,这对于推崇孝道礼法的汉朝而言,的确是一件新鲜事。
“……呵呵,此必是袁谭欲假我手,助他破袁尚之军。”
“好趁机夺其大位!”
李翊将手中的书信摇了摇,一语戳破袁谭的用图。
众人纷纷问李翊,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翊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