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听闻西北干燥,但顾雪洲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干燥程度,没待两日他就被风刮得觉得脸干得发疼,又因为伙食肉多菜少,吃得上火,嘴唇都有点起皮了。先时带来的膏脂能用是能用,但是不太好用,顾雪洲想着该再调配一种保湿度更好更持久的面脂唇脂。
沐雩跟着他舅舅当差去,顾雪洲则轻车熟路地把香雪斋开起来,如今沐雩有钱,他不爱花钱,都交由顾雪洲去管,积蓄都在顾雪洲的腰包里,平日里沐雩只留些零散银子应急。他们是打算在此定居,所以顾雪洲这次不是吝铺面,而是直接买下一个铺面,还在找工匠把店面装潢一番。
沐雩去了舅舅的兵营,他手下带着五千精兵过来的,人多不算多,少不算好,进兵营头一天先“打了一架”。
赫连光他们这些世居山上做土匪的人,个个悍勇好斗,底子就好,又有沐雩好好调()教过,拿出了上等的拳谱和枪术来教给他们,王将军见了他这支军都心生羡慕。话说回来,他这个外甥还是不止是有运道,还很有手腕,年纪轻轻就爬就官居三品,比他这个当舅舅的还要强。
双方手下在练武场比了七八场,输赢各半,不分伯仲,喝彩声一片。
气氛慢慢热闹起来。
老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男人的交情就这样培养,打几架自然就熟了。当年他和杨豆豆就是这样认识的。打完,再烤上几只全羊,一起吃肉喝酒唱军歌,别提多畅快了。
沐雩喝了不知多少酒,醉意微醺,但比旁边那帮子东倒西歪的要好多了。
王将军在这氛围中,被人起哄着,直接抱着酒坛子仰头喝酒,前襟都打湿了,喝完把酒坛子就地一砸,直接脱了上衣,绑在腰际。
舅舅今年四十几岁,圆背蜂腰的硬汉,背后和左手臂上有两道特别粗的疤,看上去触目惊心,其余各种深深浅浅的小疤许多,看不过来,他赤膊红脸,双眸明亮,随意提起一把普通红缨枪,对沐雩道:“来,跟舅舅练两手,我看看你的武艺有精进无,如今练到你师父顾师傅的几分真传了。”
沐雩自然不虚,但他没有舅舅那么豪放,只把长衫下摆撩起来往腰带里一塞,也提了一把红缨枪,迎枪而上。
见这对舅甥上场,不知是谁带头起哄,带着一群人都在呱呱呱鼓掌,叫好,一边为沐雩喊,一边为王将军喊。
两人走到练武场中央。
王将军笑着道:“不用担心我一把老骨头,拿出真本事来就行了。”
沐雩谦虚:“我还要请舅舅届时手下留情呢。”
王将军哈哈大笑,两人各摆姿势,沐雩压身开亮。
“三、二、一。战。”
一瞬间,两人都似出鞘之剑般,蹂身而上,缠斗起来,枪影快得只剩残影,围观的将士此时已没有闲心喝彩,只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俩,去看这两人的招式。
两人随都持长枪,但风格却略有不用,王将军使长枪犹如牛角虎爪,迅猛重力,大开大合,沐雩的长枪则如银蛇,轻盈善变,只要露出一点点小破绽,就会被他抓住攻破。
两人过了十数招后,王将军突然忽刺出一枪,沐雩不但不必,反而迎上前去,轻轻一跃避开。这一枪砸在地上,竟生生将练武场的石头地砖给刺出一道蛛网般的裂痕,沐雩直接踩上这枪,稳稳地踩着这长枪往前跑了两步。
王将军长枪向上一挑,沐雩好似没有重量一般,飞至空中,足尖一踏,旋身往后,轻松落地,收枪。
王将军眸光大亮,非常欣赏地大喝一声:“好!”
这一番兔起鹘落的枪斗太过精彩。
须臾之后,将士们才蓦然发出喝彩声,掌声如潮。
点到为止。
舅甥两人不打了。
王将军枪尖轻轻点地,枪杆上,被沐雩踩到的地方已经断了,他稍一用力,就如干柴一般断开了。这是踢在枪杆上,万一是踢在人身上,那真是不敢想象。
王将军说:“后生可畏。一脚把我的长枪踩断了。”
王将军把折成两半的长枪捡起来,心疼的:“幸好枪头没什么问题,重做根枪杆修一修还能用。”
但这只是普通士兵用的枪,若是换成王将军的白木黑银枪,沐雩还未必真能折断。
沐雩撩起袖子,他的手臂方才被枪杆拍了一下,一道青紫:“舅舅你太厉害了,我连您的袖子都没沾到呢。”
沐雩坦荡地说:“我输了。”
王将军摇摇头道:“我枪都断了,再打下去你必能打到我的。那算是平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