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奴一见顾雪洲,娇声娇气地哼两声,他这时换回了一身女装,叉着腰抱怨:“你叫我来就来,叫我走就走,一会儿是南边,一会儿是北边,我才安定下来,生意做得好好的,又把我喊回来。”
顾雪洲不以为忤,仍嘴角噙着笑,安抚他:“好好好,都是我不是,我请你去吃席,你想去哪吃都由我请客。我记得你的新相好不是被沐哥儿带走了吗?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去,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给我帮把手。”
碧奴:“好好好,你是老板,你说的算。你们俩可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才钓上个这么年轻力壮的弟弟,还没吃上呢,就被喊走了。你还好意思说呢。”
顾雪洲把他拉进店里,边走边说:“我回来之后,好些夫人小姐都在问你回不回来呢。”
碧奴立即喜笑颜开,鼻子都要翘起来了:“是吗?我就知道我讨人喜欢。”
入夜。
京城某处,一个黑影进了后院。
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如豆的火苗摇曳了下。
座上的人问:“今日顾雪洲有什么动静,还在为了他哥哥四处奔走吗?他倒是重情重义,自身难保了还要救他哥哥,不枉费当年他哥哥为了他百般筹谋,不愧是蒋熹年的弟弟。虽手无寸铁,仍有一身胆色。”
下属禀告:“顾雪洲今日依旧在与客人打听关于蒋督公的消息,因没有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依然愁眉不展,唉声叹气。顾轻鸿去拜访了京兆尹,这一月以来,他已经拜访了四户人家。”
座上之人问:“哦?都有哪几户?”
下属说:“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定海侯,还有今日的京兆尹。”
座上之人问:“我早知他交友广泛,倒不知道原来竟能广泛至此。有人应承他吗?”
下属摇了摇头:“没有。”
座上之人颔首道:“这事他们确实管不了。继续盯紧顾轻鸿。顾雪洲不足为惧,顾轻鸿武艺高强,他曾带着顾雪洲逃出过一次朝廷的围剿,未必不能逃过第二次。只要看牢他,不让他有什么动作就行了。”
楼尚书读完京城中发来的邸报,眉头紧锁,他与贺郎中议论蒋督公之事:“没道理啊。就算有人要整蒋老狗,他这人做人是不厚道,却是的的确确一心为陛下着想的,不失为陛下的左膀右臂。他是陛下手中的利刃,也是最坚固的盾牌。京城就是他的地头,若是他倒了,陛下可就危险了。”
“不过两月之间,京城的守卫就换了人。东厂似乎还在陛下手中,唉,也说不定……我们不在京城,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郎中低笑一声:“就算你在京城又能怎样,你要上书替他澄清吗?平日里不是你参蒋千岁参得最狠?你难道想替你的死对头说话不成?就算你想,你是清流文士,他是权宦阉人,要是为他说话,你的名声不要了?再说了,那些人参他的罪证,条条都是真的。以前参不到他,不过是不发作而已。”
楼尚书又叹一口气:“他是个恶人,却也是朝廷此时需要的恶人。要倒也不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呢。起码该再留几年,待局势稳定了再说。”
贺郎中说:“趁他病,要他命。错过这个机会,都不知道下次能扳倒他是什么时候了。蒋督公这次,怕是真的有危险了。你也不必担心陛下,我们的陛下哪有那么柔弱。说到底,能坐到那个位置的,能有几个是善于之辈?不能因为陛下平日里看上去好说话,就真的小看他了,那可是天子。”
雍州。将军府。
王将军与府尹商谈:“今年雨水不足,狄人的粮食不够,得多加堤防。”
府尹道:“可一粒粮食都不给也不行,真的饿极到红眼了,就控制不住了,能不打仗还是不要打仗。”对他们来说可能是功绩,但对百姓来说是活生生的一条命,没了,就回不来了。
王将军深以为然:“是啊,那位达山可汗也不是个等闲之辈,他若是狠了心要打我们,也颇为难缠。那我们将粮食高价卖一些给他们,控制好数量。我们的收成也不好,翻三倍价格,叫他们不至于饿到走投无路,也不能存下余粮。”
府尹抚了一下胡子,摇了摇头,说:“我让商人卖五倍价格,若是钱不够就用马换,若是没有马就用家中的铁锅铁铲,如果用马或铁来换的话,价格便可以算得便宜一些,还附送一点盐。”
王将军半晌无语,他觉得自己够狠了,没料到这老胡子比他想得还要更狠,可是不能不狠。这事或许做得不厚道,但他们身在此国,就有自己的立场,雍州还有许多贫苦无依的百姓,他们的同情心尚且分不过来,哪有多余的能分给敌国百姓?
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