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的感觉贯穿全身,她看向端木瑾的目光也不知不觉迷茫起来,那种娇态,在她身上形成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
、“我真恨不得杀了你……。”他低声呢喃,声音痛苦又深情,“瑶瑶,如果你死了,我就不会这么痛了,我很讨厌你……。”
、
他救她一命,当时连自己性命也不要了,她牢记这份恩情,矢志不忘,如果以命换命,这条命也甘愿送给他。
但是,被他这样轻薄,她心中没有抗拒,只是忽然间很……感动。
泪水已经凝聚在眼眶里,和眼角的水珠一起滚落下来,淡淡地咸涩
端木瑾的身体猛然震了一下,遽然抬头,绿色瞳孔如同激流的漩涡,旋转不停,明暗不定。
“我这样,让你如此厌恶吗?你为何哭?”
“居然这么能说,雪儿,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抬起手,在她雪白的面颊上细细抚摸。
小脸涨得通红,乔乔站起来,狠狠推了他一把:“不准再这样碰我!混蛋!”说完,气冲冲的跑出去,一颗心却怦怦跳个不停,努力甩开那些烦人的感觉,她告诉自己:那只是因为以前他们相处过,而每个女孩在那样被男生抚摸都会脸红心跳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肖瑶瑶似乎回到以前进宫陪伴皇后的时候,她总是有办法让端木夫人开心,果真把端木夫人哄得越来越喜欢她。
而端木瑾却越来越对她充满怨念!
不过最近的时间,他也不常在端木府中,所以陪伴端木夫人的基本上都是肖瑶瑶。
端木玉也很高兴,真没想到,那个丫头的本事确实不小。
而肖瑶瑶任性骄纵的性格却一天天地暴露出来,反正端木玉答应过她,就算她做了错事,也绝对不会惩罚她的!所以她什么都不怕!
而她的这种任性在端木夫人眼中,却是另一番的率直天真,讨人喜欢,每次听说端木玉单独把肖瑶瑶找去,便高兴地不得了,一心想着她可爱的孙子就在不远处向她招手了……
可事实上,端木玉把肖瑶瑶叫去的情况通常都是这样的:
肖瑶瑶大模大样地走到端木玉面前站着,一拍桌子问:“端木玉!你找到要娶谁没有?”
而端木玉在低头看账目,简短地回答她:“还没有。”
“那你还不快找?!”肖瑶瑶生气了,从他手里夺过账本,“看这些东西干嘛!你应该在乎终生大事!”
端木玉从她手里拿过账本:“我最近没空。”
“我也没空啊,我赶着回家呢!”她大胆地翻着他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一不小心,碰翻了一个砚台,一桌子的墨水横流,气得端木玉差点儿没把她抓起来修理。
她每一次来,似乎都有什么东西要壮烈牺牲,她简直是个危险的破坏王!
可是肖瑶瑶丝毫不觉得羞愧,只是说:“呀!怎么翻了?”
端木玉把账目都拿起来,不客气地说:“瑶瑶姑娘,我答应过你做错事不会惩罚你,可是你每一次失手弄坏的那些东西,我可没说过不让你赔偿。”
“你怎么这么小气!?”
“不好意思,在下是个商人,一切都已商人的眼光来看待。”
肖瑶瑶哑口无言,她在端木府弄坏的东西可多了!她原本想报复一下端木玉曾经对她的恐吓,没想到端木玉这么小气,居然让她赔偿……
“好啊!有什么了不起!等我回家自然差人把钱送来给你!”
端木玉疑惑地看着她,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弄清楚这个丫头的来历,她口口声声说她来自京城,又姓上官,可是他调查过,上官将军并没有哪一位小姐叫上官碧。
京城还有哪个大户人家姓上官呢?
“你想不想出去外面看看?”端木玉忽然好心地说。
肖瑶瑶来运城的最大愿望就是想看看运城的美景,但是从来这里就诸事不顺,她在端木府里出不去,根本没有机会出去看,现在听端木玉一说,不管什么便点头:“好啊!”
纱帘内,两位白衣公子翩翩而坐,器宇轩昂,年长一些的便是当今太子,听得外面秋姐如是说,俊朗的面孔如融化的春水,缓缓化开。
隔帘而望,佳人亭亭玉立,胜似春花。
宫中佳丽,少有那一份绝世独立的孤高曼妙,令人神往。
“端木玉,你看傅姑娘可有绝世之姿?”太子端木瑾低头,含笑看向自己的幼弟端木玉。
“皇兄喜欢,带回去便可。”端木玉到底年少,对男女之事略微懵懂,也不甚在意,只觉得刚才一曲确实犹如天籁,便对外面那人也生出几分赞赏。
端木瑾摇头轻笑,到底是小孩子,男女之事他又怎么会懂?
外面秋姐已经唤来乐师伴奏,准备让雅雅唱歌。
端木玉站起,走至窗前,遥看一湖绿水,忽然听见身旁柜子中一声一动,俊眉一蹙,少年天性好奇,大胆地伸手拉开柜门,猝不及防,一个小小的身影跌出来。
端木玉吓了一跳,没有多想,立刻抽出佩剑,横剑而指:“你是何人?”
小小身影抬头,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慌乱地往后缩,避开剑锋,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端木瑾也被这声音惊扰,走到这边,见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孩,便按住端木玉的剑。
即使蓬头垢面,惊惧恐慌,也难掩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眸似星辰,璀璨生辉,顾盼之间宛若世间万物都要黯然失色。
端木瑾有些窒息,外面绝色的雅雅和她一比,简直成了陪衬鲜花的绿叶,世间怎可有如此艳丽的女子?
“皇兄?她是刺客吗?”端木玉依然握着剑,丝毫不放松,还没有到欣赏美女的年纪,他看见这个如受惊小鸟一样的伊人,也丝毫不为所动。
端木瑾轻笑:“你看她这么小,比你的年纪还小,怎会是刺客?”
“可是……。”端木玉皱着英挺的眉,小小少年,浑身充满不可言的霸气,“她为何藏身于柜中?”
话音才落,便听见外面有人高呼:“不好了!那个丫头又跑了!”
秋姐大惊,那是她花了高价从人贩手中买到的奇珍,虽然年纪尚小,但只要她加以培养,他日必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胜过雅雅百倍!
“还不快给我找!她在船上不可能去哪里,到处搜!”
端木瑾眉峰一挑,隐隐笑意从眼底闪过,低头看着那只受惊的鸟儿:“她们要找的人是你?”
女孩双手紧紧抓着地毯,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眼前两个陌生男子,身子不住往后缩。从在路上遇上劫匪,护送她的侍卫都死了,她被匪徒抓走之后,就一直受到非人的待遇,那些人为了让她听话,不停地打她,不给她吃喝,她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苦,一心想要逃跑,可她越逃,那些人就越打得厉害。
她现在看见陌生人就害怕,像落入陷阱的野兽,对每一个靠近的人都充满了戒备。
她根本不会相信有人会帮她,上一次,她好不容易趁着匪徒喝醉了酒,逃出来,却遇上更可恶的人贩子,她以为那人是好人,好心送她回家,没想到那人却把她卖到这家花满楼!
秋姐刚才便听见里面似乎有动静,但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出言,此刻心系自己将来的饭碗,便隔着帘子问:“二位公子,里面是否有事?”
端木瑾刚想开口是无事,可没料到那只受惊的小鸟看见他要开口,便疯了一样站起来往外冲,端木玉想伸手拉她,她却回过头,狠狠咬在端木玉手背上。
“啊!”端木玉惨叫一声,让她冲出去了。
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端木瑾微微摇头,不过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
如此,才更加有趣。
秋姐看见那丫头果然从里面跑出来,横冲直撞,像条脱了水的泥鳅,四处乱撞,让人抓也抓不住。
“抓住她,给我抓住她!”秋姐恶狠狠地喊着,这可是将来的金饭碗,决不能让她跑了!
小丫头尖叫着四处躲藏,终于,躲到雅雅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发抖,眼泪汪汪地嘶声道:“姐姐救救我,姐姐救救我……。”
自从被卖进花满楼,只有雅雅对她好,她被秋姐的饿的时候,雅雅悄悄送东西给她吃,好几次,是雅雅帮她偷偷开了后门,让她逃跑,虽然每一次,因为不熟悉路,都被秋姐的人抓回来。
“秋姐,她只是个孩子,你放过她吧。”雅雅护着小丫头,哀求地望着秋姐。
秋姐怒目圆睁,脸上的妆容都因为面目狰狞而乱了:“哼!我放过她,谁放过我?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买下她的?”到底雅雅也是现在的金饭碗,秋姐说着,声音也放软了:“我说雅雅啊,我们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带到长安来,你也知道,这丫头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将来秋姐我就靠她吃饭呢!你不能眼看我下半辈子凄苦吧?”
“不知这丫头值多少钱?”端木瑾掀帘而出,一身白衣胜雪,身后是青烟袅袅的湖面,他长身而立,笑容轻浅。
风度翩翩,贵不可言,不愧是当今太子。
雅雅也微微怔了一下,想起刚才帘中是这样出众的公子听她弹琴,脸上不禁微微一红。
“这个……。”秋姐为难地笑着,“请太子殿下恕罪,这个丫头……。”
雅雅心中又是一怔,这一次好比海啸侵袭一般,心里翻涌难歇。
这人……竟是太子?
端木玉提着剑出来,俊眉朗目,稍显青涩,手背上隐隐作痛,他瞪着躲在雅雅身后的小丫头,眼睛一横:“哼!这个丫头你非让我带走不可!她胆敢咬我,我绝不饶她!”
秋姐的脸都快绿了,眼前这人可是皇子,她有十个脑袋也得罪不起的。可是让她舍弃那个小丫头,她又万万舍不得……
这时,下人来通报:“秋姐,船已经靠岸。”
秋姐一喜,能拖延一时是一时,办法是要慢慢想的,于是道:“船已经靠岸,这件事,不如下船之后再慢慢商量,二位殿下看可好?”
端木瑾微微一笑,十分温和:“也好。”说罢,便带头下船,端木玉也随下。
那个小丫头躲在雅雅身后,被秋姐一把揪出来,先狠狠甩了一巴掌,恶言道:“你这个小贱人!再给我惹事我就砍了你的腿!”
小丫头捂着被打得肿起来的脸,眼泪扑唰扑唰而下,眼睛却倔强而凶狠地瞪着秋姐:“我爹不会放过你!我哥一定会杀了你!”
啪!
又一个耳光落下,秋姐怒火攻心:“你是什么东西?敢咒我死!”
“我爹是当今丞相!我哥是大将军肖齐!他们一定会杀了你!”
“哼!你敢唬老娘,你这一套,老娘见多了!”秋姐冷笑,她半辈子见过不少不肯屈服的女子,用这个方法吓唬她的不少,可后来不是乖乖就范?“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两位是当今太子和六皇子,你若是肖丞相的女儿,那两人会不认识你?”
小丫头无话可说,她从未见过那两个人,她出生因为体弱多病,被爹送到运城,每年爹和哥哥才会来看她几次,她从未来过长安,这是第一次,怎么想到会遇到盗匪?
雅雅眸光一闪,把她拉过来,对秋姐说:“秋姐,不管她身份是什么,她只是小孩子,你就不要打她了。”
“哼!”秋姐扭着嘴巴,“看在你雅雅姐姐的面子上,今天饶了你这个小贱人!”
脚还没有踏出甲板,忽然一队骑兵策马飞快赶来,为首一人英姿勃勃,年轻的脸上充满威严,来至船前,下了马,看见太子和六皇子,只是微微抱拳,便走向画舫。
端木瑾看得出他心急如焚,半刻都等不得,便和端木玉停下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肖齐严肃地看着画舫,手一挥:“给我搜!”
跟来的士兵立刻登上画舫,秋姐老远看见士兵上来,脸色大变,见来人是赫赫威名的大将军肖齐,想起刚才这个小丫头的话,二话不说,捂住她的嘴,抱起她退往后舱。
怀里的丫头又踹又踢,声音被秋姐的大手堵起来,眼泪急得往下掉。
她刚才听见哥哥的声音,终于得以和亲人团聚,又被这个女人横加阻拦!
秋姐脸色苍白,关上后舱的门,不敢放开她的嘴巴,怕她的声音找来杀身之祸:“你,你真是肖丞相的女儿?”
小丫头猛力点头,同时,一双眼睛恶狠狠瞪着她。
秋姐咳得魂飞魄散,牙齿都在打颤:“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不早说!?”
小丫头瞪着她,她说了无数次,秋姐根本不相信,她有什么办法?
“秋姐,快把她放出去吧,若是让肖将军知道你把她妹妹藏起来,恐怕要出事的。”雅雅好心提醒。
“不行!我那么对她,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秋姐眼睛里狠毒的光芒一闪而过,“我不如杀人灭口,把她的尸体扔到河里去,人不知鬼不觉,还能保我一命!”
“秋姐!”雅雅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人狠毒至此!
秋姐一把掐住小丫头的脖子,雅雅大急,连忙抓住秋姐的手,把小丫头救出来:“快跑!”
“站住!”秋姐嘶吼着追出来,小丫头一边跑一边大声尖叫:“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士兵立刻朝这边涌来,小丫头一头冲出去,在甲板上奔跑,身后秋姐已经被士兵抓住了。
肖齐登上画舫,就听见妹妹的声音传来,连忙上前,小小的身影冲过来,他俯下身,一把抱住,“瑶瑶!”多日以来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可是怀里的小丫头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一身伤痕?为何如此消瘦?为何满脸泪痕?
他最疼爱的妹妹,从小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儿伤害的妹妹,他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做明月一样爱护她,想不到竟有人敢把她伤成这样!
当日就应该亲自去接她,就算她如何任性,也不能任由她一个人回家。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被士兵拖着过来的秋姐不住磕头求饶,额头上已经嫣红一片,鲜血直流。
肖瑶瑶擦擦眼泪,缩在哥哥怀里,想到刚才差点儿死了,心有余悸不住颤抖。
“杀光所有人!一个都不准留!”肖齐下令,感受到怀中小小身体的颤抖时,他的怒气已经到达顶点了!
“哥哥!”肖瑶瑶在士兵的刀架上雅雅脖子的时候急忙开口:“放了雅雅姐姐!”
肖齐冷眼看向雅雅,肖瑶瑶急忙道:“雅雅姐姐是好人,她对瑶瑶好,是好人!”
肖齐勉强点头:“放了她。”
吓得脸色苍白的雅雅跪在地上拜谢,浑身冷汗此时被风一吹,竟然冷得不可思议。
肖瑶瑶挣脱了兄长怀抱,跑到雅雅身前,伸出小小的手:“雅雅姐姐,你跟我回家好吗?”
“我……?”雅雅不敢多说话,抬眼悄悄看肖齐,在这个大周国威名赫赫的大将军面前,她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此人光是站在那里,便以让人心生寒意,浑身发抖。
肖齐俊眉一挑,道:“既然瑶瑶喜欢,你便跟着她吧。”
“多谢将军。”雅雅连忙磕头拜谢,抓住瑶瑶的手,感激涕零:“多谢小姐救雅雅脱离苦海。”
“好了,快跟哥哥回家。”肖齐大步一踏,抱起肖瑶瑶,宠溺地看着她:“爹还在到处找你呢。”
他和父亲兵分两路,政事都扔在一边,好在他终于找到妹妹了。
抱着肖瑶瑶走下画舫,太子同六皇子仍旧站在那里,此时看见他们下来,太子端木瑾瞥一眼肖齐怀中的小丫头,深色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失落,微微拱手道:“原来大将军在找令妹。”
肖齐点点头,那张脸尽管年轻英俊,却充满了威严:“请太子和六皇子尽早回宫,以免皇上担忧。”
端木瑾微微一笑,肖齐已抱着肖瑶瑶转身上马。
端木玉上前一步,少年的眼睛看着从肖齐肩膀上探出小脑袋的瑶瑶,前一刻,她还惊慌失措如同落入陷阱的小兽。这一刻,那双眼睛望着他,让他想起夜晚的天空中,闪烁的明星。
瑶瑶紧紧搂着哥哥的脖颈,偏着头,同样看着那个少年,眼睛一眨,轻轻带出一丝童稚的笑意。
这一年,端木玉十二岁,那是他今生今世,第一次遇见肖瑶瑶。
瑶瑶……他一生挚爱的女子
“皇兄,想不到那个野丫头居然是肖汉成的女儿。”在回宫的路上,端木玉一直忘不了那双看着他的清莹眼眸,时时想起,如同被刻在灵魂上一般。
明明是一张脏兮兮的脸,他不明白为什么见一次就忘不了。
端木瑾却比方才淡定许多,手指掀起一角马车的帘子,漫不经心看着窗外景致,一边和端木玉说话:“我也没想到,大周朝的权臣之女,真是没想到。”
听到权臣两个字,天性直率的端木玉哼了一声:“父皇一直体弱多病,肖汉成这个奸贼一直把持朝政,根本没将父皇放在眼里!”
“端木玉,”端木瑾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严厉,“这些话,要藏在心里说。”
“为何?难道连皇兄也怕他?将来皇兄继承皇位,是否还让肖汉成一直把持朝政下去!?”
“顾氏一脉势力庞大,军政大权都被他们掌握,要铲除并不容易。树大枝茂,扎根深厚,贸然行动还可能动摇国本,使他国有机可趁。”端木瑾放下帘子,看着端木玉脸上少年特有的率直单纯,不禁笑起来:“端木玉,母后并不希望你卷入政事中,那样对你不好。”
“端木玉是端木氏子孙,为父皇母后分忧是分内之事!”端木玉涨红了脸,“端木玉长大之后一定会辅佐兄长,剿灭顾氏一族!”
端木瑾笑着摸摸他的头顶,他率真的弟弟,怎么懂得权力斗争的残酷呢?他卷进这场战争中,根本就保护不了自己。
运城自古便是商贾云流的繁华之都,运城的富饶,不来亲眼看一看,真的很难想到。肖瑶瑶坐在马车里,掀着帘子,一个劲儿地感叹。
京城毕竟太恢弘了,处处都是帝王威严,相比来说,运城更像个平易近人的女子,接纳所有朝她奔来的客人。
处处繁花,流水,才子佳人,让人目不暇接。
玩了半天,肖瑶瑶累得不想动,并且肚子也饿了。
从车窗里忽然看到凤来仪,想到东坡肉的滋味,立刻说:“停车停车!我们去吃东坡肉!”
端木玉看她一眼,对她的一切要求都大度地满足,对侍从吩咐几句,便带着她下马车。
从来端木府主驾到,凤来仪都是清空了客人来迎接,这一次带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当然更应该关起门来,免得被人笑话。
上了二楼的包间,掌柜便殷勤来招待,肖瑶瑶二话不说,就喊:“东坡肉!还有其他好吃的都上来!”
掌柜原本看见大少爷带了个女人便觉得奇怪,此刻一听她说话的口气,便皱紧了眉,这丫头,和大少爷可是一点儿都不配啊!
不过听说这个刁蛮的丫头有可能成为端木府的女主人,所以掌柜还是十分客气。
端木玉对他点点头,掌柜便下去了,不多时,菜已经上齐。
多日未见的东坡肉在眼前,肖瑶瑶什么都不管便大吃起来!
以前被强迫学习的那些礼仪统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运城的东坡肉比京城更好吃,她吃的不亦乐乎!
端木玉只喝茶,看她粗鲁的吃相,不由皱起眉,这个样子,一点儿都不像大户人家的小姐……心中对她身份的猜测便更加深了。
“女子吃东西怎么像你这样?”端木玉摇着头。
肖瑶瑶眼睛一瞪:“你见过哪个拿剑的女人吃东西是细嚼慢咽的?本姑娘是堂堂一代女侠,不拘小节!”
“原来如此,”端木玉作了然状,“在下以为女侠该有女侠的风范,至少吃东西的时候不会让人觉得像猪。”
肖瑶瑶停了一下,然后猛地站起来,用剑指着他道:“你说什么!?”
端木玉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她的剑,向后一抽,轻轻松松就把她的剑从她手里抢过来。
肖瑶瑶大吃一惊,扑上去抢,结果动作太大,忽然把架子撞到了,上面一个花瓶啪啦一声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了,而肖瑶瑶被这一声一惊,竟然扑到端木玉怀里去!
更糟糕的是,她竟然摔得不偏不倚,嘴唇丝毫不差地上端木玉的嘴,一起的瞬间,她全身仿佛被电流击中,整个人都懵了!
她还是一样的不知所措,生涩地让他满心激动。
也许,把这个小丫头调教好了娶回家也不错,至少,她有让他留恋不已的东西。
肖瑶瑶这一次清醒得比较早,用力挣扎,却挣不过他的铁臂,,在他吃痛的时候便赶紧离开。可是端木玉依旧搂着她,眼睛斜瞟着地上花瓶的碎片:“这一个花瓶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瑶瑶姑娘,看来你要卖身给我了。”
肖瑶瑶满脸通红,挣扎着站起来,衣服和头发都有些凌乱,恼怒地说:“卖什么卖!要卖自己去卖!”说完便粗鲁地把门踹开,“就一个破瓶子,你当本小姐赔不起吗?哼!要我卖身,卖你个头!端木玉死混蛋!”
她满心愤怒,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端木玉轻薄了,那个死男人竟然这么不要脸!气死她了!她站在廊上,看见堂中小二瞪着眼睛看着她,便觉得更加生气,随手抓起廊上的花瓶扔下去:“看什么看!?一看你就不是好东西?再看!信不信本小姐挖了你的眼珠!”
小二连忙跑开了,那个花瓶也不幸牺牲了。
端木玉在里面云淡风轻地说:“七宝如意瓶,传说是圣君摆在寝宫的物品,此物无价,不知姑娘拿什么赔?”
“一个破瓶子你敢跟我说无价?你当我没见过宝贝吗?瓷器街上一两银子一个!本小姐送你一车!”肖瑶瑶一脸不屑,端木家的人全都钻钱眼里去了!
特别是端木玉,小气鬼!还是个大魔!
“为了公平,咱们还是请行家来鉴定,请行家的费用就不用姑娘出了。”
肖瑶瑶冷笑,用力一拍栏杆:“这费用本姑娘出!谁稀罕用你的臭钱!”
端木玉挥挥手,一个侍从便跑出去。
“你有钱赔吗?”他笑道。
肖瑶瑶转过身去,指着他说:“没钱又怎么样?你放我回京城!钱立刻就可以还你!但是你非礼本小姐!这笔账我一定要好好讨回来!”
端木玉喝茶的动作缓了缓,道:“那一次是你自己跑到我房里,而这一次,是自己先亲上来的,我没觉得被你这个女色魔非礼了,你反倒要跟我讨债?”
肖瑶瑶面红耳赤,这一次确实是她……“你!我干嘛要非礼你?本小姐才不稀罕!”
“那你为何扑上来?那么迫不及待的……。”端木玉嘴角扯起一抹邪气的笑容。
肖瑶瑶想起刚才一幕,她为什么要扑上去?为什么为什么?
“哼!”最终找不出话来说,肖瑶瑶一甩袖子,跑出去。
端木玉心情愉快地站起来,手指轻轻滑过刚才过她的唇,确实……让他留恋不已。
肖瑶瑶愤恨地回到端木府,一路上不断想起端木玉的唇紧贴着她的那种感觉。
似乎有点儿……奇妙?是她的错觉吗?
不管什么错觉!她都对端木玉彻底的讨厌!这个死家伙,一次一次吃她豆腐!一次一次作弄她!她咬牙切齿地发誓:一定要报仇!
“瑶瑶姑娘,夫人有请。”端木夫人的贴身丫头乔乔站在大门口,看见肖瑶瑶回来便赶紧说。
“什么事?”肖瑶瑶还在气恼中,有些不想去见端木夫人。
乔乔道:“过几日便是端木家大少爷成亲的日子,夫人想让姑娘去看看,该送些什么礼物。”
“端木家大少爷成亲?”肖瑶瑶长大了嘴巴,不是传说……端木家大少爷不喜欢和别人接近吗?是什么女人能让端木家大少爷迎娶呢?她有些好奇,“乔乔,端木家大少爷娶的人是谁啊?”
乔乔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叫什么瑜。”
肖瑶瑶忽然停住:“什么?”
“就是叫什么瑜啊!”乔乔想了想,她一路上也是随着夫人二公子和端木家大少爷一同回来的,一直和端木家大少爷同行坐在马车里的姑娘好像叫……“夏瑜,咦?瑶瑶姑娘,你去哪里?”
乔乔望着肖瑶瑶跑走的方向,有些愣怔,她说错什么了吗?
夏瑜!夏瑜!
你还活着!你也来运城了是不是?你居然没有死!
肖瑶瑶发狂朝前奔跑,端木家大少爷的新娘竟然是夏瑜!而夏瑜没有死掉!
好乱,那么端木齐呢?端木齐是否知道?他那么喜欢夏瑜,肯定不会同意夏瑜嫁给端木家大少爷的,那么,他会来运城吗?他一定会来的!
端木齐……我,我想你了……
她刚跑出大门,便遇到下了马车进门的端木玉,端木玉一见她焦急奔跑出去的样子,便上来阻拦:“你去哪里?”
“滚开!”肖瑶瑶一心想的只有夏瑜和端木齐,把挡在前面的端木玉看成仇人一样,拔出剑来救砍!
端木玉接触到她燃着怒火的眼神,心里一惊,那个眼神,充满了对他的厌恶,深深的厌恶!他像是被人毫不留情地在心上剜了一个口子,汩汩流出黑色的血来!
他动作迅速闪过她砍过来的一剑,拔出身旁侍卫腰间的宝剑,转身劈过去!
那一瞬间,他确实有杀死她的想法!
这个女人,如此厌恶她吗?让他怒得完全失去理智,只想一刀杀死她!
肖瑶瑶被她强劲的一刀劈得手臂剧痛,几乎失去知觉,她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跌倒,抬头看端木玉冷冽的表情,心里也被激起怒火,不肯认输,重新举起剑进攻!
她今天一定要走!端木玉要是敢阻拦她,她就杀了他!
“大少爷!大少爷!”端木府的侍从和丫鬟都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想要阻止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
端木玉手一挥,怒吼道:“谁敢过来!全都滚下去!”
下人们从来没见过端木玉这样发怒,人人都知道端木府的大少爷喜怒从不形于色,即使发怒,也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这样子怒火中烧,表现在脸上,还是头一次看到,所以人人都吓得不敢动不敢说话。
端木玉手一抬,轻而易举就把肖瑶瑶砍过来的一剑挡开,欺身上前,用剑柄狠狠撞在她小腹上!
肖瑶瑶吃痛,低呼一声,被撞得向后猛退,摔倒在地上,捂着疼痛的小腹,站都站不起来,只能一个劲儿地闷哼。
从来没有人这样打过她……哥哥那么疼她,只要有人欺负她,哥哥都会狠狠地教训那个人,她想着哥哥,突然哭起来,泪水流进嘴巴里,又苦又咸,这不是软弱的眼泪,只是她……恼恨自己的无能!
哥哥,哥哥,没有你的保护,瑶瑶真的什么都不能吗?难道,瑶瑶只能一辈子活在你的羽翼之下,一辈子,都是长不大的瑶瑶郡主吗?
不要这样!不要!
她不知道从哪儿获得的力量,忽然用剑撑着地面,站起来:“端木玉,我,我一定要打败你!”
端木玉瞳孔一缩,刚才那一撞,他只用了两分力,并且避免了她的要害,只会让她感到无比的痛,本以为她连站都站不起来,定会乖乖认输,想不到……这丫头比他想象的坚强一些。
肖瑶瑶用尽最后的力气刺过来的一剑依旧被端木玉云淡风轻地闪开,然后再次用剑柄在刚才撞过的地方一撞,这一次,力道提升了三分,肖瑶瑶的立刻向后跌倒,疼得脸上青白,捂着小腹,觉得那个地方肯定已经被撞开了。
“玉儿!你干什么!?”不知道被谁请出来的端木夫人看到端木玉把肖瑶瑶撞开这一幕,惊得怒叫一声,跑到肖瑶瑶身边蹲下,爱怜地把她扶起来,“瑶瑶?”
肖瑶瑶疼得说不出话来,秀丽的小脸被疼痛扭曲,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淌下来,她用力闭着眼睛,不让因为疼痛而涌出的泪水流出来。
“娘,我和她的事情,您老人家不必操心,孩儿一切都会处理好。”端木玉把剑递给侍从,走过来,从端木夫人怀里把肖瑶瑶接过去。
肖瑶瑶想挣扎,可是她疼得就快虚脱了,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嘴里仍旧不服气:“端木玉,我要杀了你……。”
“闭嘴!”端木玉低喝。
端木夫人站起来,气得浑身颤抖:“瑶瑶年纪小不懂事,无论她怎么惹了你,你也不该这样打她!”
“娘,您不用为这个丫头操心,是她自己不知好歹。”端木玉淡漠地说,抱着她走进去。
肖瑶瑶狠狠地揪着他的衣服,整个人都被愤怒和疼痛折磨得颤抖:“你这个混蛋!”
“再骂一句,我便让你知道我更混蛋!”
肖瑶瑶咬紧牙关,小腹上一股剧痛涌上来,她用力地抓着他的衣服,痛苦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连同她愤怒,悲哀的泪水。
端木府外面远远观望的一群百姓议论着离开。
“那个丫头是谁?竟敢和端木少爷动手,胆子可真大啊!”
“看来是端木少爷的心上人呢,今天还看到端木少爷带着她一同去凤来仪,端木少爷对她极好呢!”
“这样啊,那么那个丫头可真是不知好歹啊!”
“就是啊!端木少爷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费过一点儿心思在女人身上?那个丫头那么好运居然不知道珍惜。”
“哎……。”
经过一番地狱般的经历,好不容易回到家,看到最亲的父亲和哥哥,瑶瑶洗了个热水澡,饱餐一顿之后,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倒在床上睡着了,连日的痛苦回忆,全都化作一场梦。
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瑶瑶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揉着眼睛坐起来,侍女听见动静,连忙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爹呢?哥哥呢?”大大的眼睛四处转着,这个家,她还十分陌生,醒来之后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害怕又慢慢充斥心间,眼眸中渐渐浮现出雾气。
侍女连忙道:“将军一直陪着小姐,刚刚才被丞相叫去了。”
“快叫爹和哥哥来!”她大惊,跳下床就奔出去,四处找熟悉的人,一个都没有找到,就害怕得哭起来,粉嫩嫩的小脸花瓣一样。
她一醒来便有人立刻去通知丞相和大将军,两人匆匆赶来,踏进院子,便看见孤零零在院子里乱跑,谁也不让靠近的小丫头,两人皆心痛不已,以前的小瑶瑶活泼开朗,天真浪漫,如今变成这样战战兢兢,究竟是吃了多少苦?
“瑶瑶。”肖齐温柔地喊她的名字,瑶瑶回头,待朦胧的泪眼里看清楚了哥哥的样子,小心翼翼走了两步,才扑入哥哥的怀中,泪流不止。
“爹和哥哥都在这里,这里是家,瑶瑶已经回家了。”柔声安慰,此时的肖齐,全然不似沙场上那个冷酷无情的将军。
肖汉成宽慰地长叹一声:“幸好瑶瑶没事,否则爹这一生,该如何原谅自己?”
瑶瑶抬起头,听不懂父亲话里的意思,小手擦了擦眼泪:“雅雅姐姐呢?”
肖齐回头对侍女吩咐:“把傅姑娘带来和小姐做伴。”说完,低头对瑶瑶笑道:“以后可不许任性了,你已经九岁了,过两日,爹把你送进宫,和皇子公主们一起读书。”
“进宫?”瑶瑶眨眨大眼睛,粉嫩的小脸上泪痕斑斑,煞是可爱,“可瑶瑶不是公主,为何要和公主皇子一起读书呢?”
肖汉成听到女儿天真的问题,不禁哈哈大笑,捋着胡须道:“瑶瑶不是公主,胜似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