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听见汽车的声音,亲切的端着点心出来,笑着冲屋里喊:“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裴锦年走下车,帮吴妈接过盘子,看见老人家的手一个冬天,冻得生了许多冻疮,至今还留有疤痕。江南什么都好,就是冬天格外的湿冷。
他问:“天冷了怎么不多请个人回来帮忙?”
吴妈笑着说:“夫人习惯了我伺候,家里忽然多个生人不方便的。而且,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啊。”
自从母亲得了疯病,家里已多年没有请过新的佣人。
吴妈舀了勺刚做好的枣泥到他嘴边:“小时候过年你老缠着我要吃的,现在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带媳妇回家了。”
裴锦年脸上的笑容淡了淡:“早晚会的。”
两人站在院子里说着,从门帘外掀开,走进一人,吴妈看到后,就急忙噤了声,低着头回厨房忙碌了。
裴锦年收起脸上的笑容,远远叫了声:“母亲。”
他只有犯了错,才会这样郑重其事的叫“母亲”,但一般家庭的母子又怎会这样生分。
裴夫人冷冷扫了他一眼,语气平淡的问了句:“肯回来了?”
“嗯。”
他说完,裴夫人抬头看了看天色:“进去准备一下,去看看你爸。”
裴锦年的神色掠过讶异,却没有反驳,倒是厨房里正做菜的吴妈听见了,跑出来说:“夫人,今天天色都晚了,少爷刚回来,让他坐下来先吃顿热菜,明天再去给老爷扫墓也不迟……”
吴妈说到一半,被裴夫人一道眼锋扫过,倒是不敢说下去了,闷闷的低下头:“那我进屋收拾纸钱祭品。”
裴锦年跟进去,按住吴妈的肩:“我来吧。您休息一会儿。”
说完,利索的把吴妈一早做好的几样祭品一叠叠装进食盒里,再和纸钱元宝一块放进篮子里。
裴夫人进屋披了件披肩,周进已准备好车子,等在门口,看见他便说:“裴总,请吧。”
裴锦年和母亲坐上车,一路向墓园开去,天色渐远,道路两旁的树木映在车顶上,像黑暗中伸出的狰狞的爪子。
这个时间,墓园的工作人员也下班了,因裴家是私人墓地,跟管理员打过招呼,车子便开了进去。
周进打着手电筒,一排排找到裴湛的墓碑,裴锦年放下手里的篮子,用打火机点了根烟,然后在墓碑前蹲下,用烟头一张张去对纸钱。
裴夫人把供品一样样摆好,瞥见裴锦年在用烟点纸钱,忍不住咒骂了一句:“没个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