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她也是在这两天里想明白的,坐定而思,再纵观全局,虽有很多地方是她所弄不明白的,可是,大致的轮廓,她已经摸索出来。大文学
“九公子心思敏捷,才高八斗,怎么可能没事找事?”
金凌懒懒的开口。
“俊”气的脸蛋浮现一朵笑容,淡定而自信——肤白如美玉,有春霞暗涌,眸亮似天星,有流光闪动,这孩子随意一坐,便是一道亮眼的风景。
九无擎肆意的欣赏着,这是属于他的风景,哪怕语气不善,却也是极美,极赏心悦目的。
“愿闻青城老弟之高见!”
微风轻拂中,他淡淡的接话。
这些年以来,他已经养成了不多话的习惯,但他愿意和她说话,也想知道她的道行到底有多深。
“慕倾城和小鱼儿会被人掳去,那绝不是你的本意,因为你没有那般做的理由,正如你所说,那是画蛇添足,聪明如你,自不可干这种愚事把自己埋了,对于这一点,我表示深信无疑!”
金凌开始抽丝剥缕。
九无擎淡淡点头:“还好,这几天没有白睡,总算有点清醒的认识了!”
这话,即赞又损。
金凌倒也不生气,看开了,只轻一笑,继续往下说话:
“至于那个掳人的黑手,想必是九公子一个隐藏于暗处的劲敌。那个人不光想致你于死地,还想叫我因此更加的憎恨你。只是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依据是什么——
“那个人在小鱼儿身上下毒,而没有直接弄死,也许是想让我或许是让你亲手验尸、剖尸,成为那个真正杀害小鱼儿的凶手,等到小鱼儿因剖腹而死时再来揭露这一真相,到时,如果是你动的刀子,我必怒你,因为是你掳走小鱼儿,从而导致发生了这样一桩无法弥补的憾事,若是我动的刀子,我必恨我自己,学了一身医术却误诊,枉为医者。
“他最终的目的就是想叫我们两个人都不得安宁。
“当然,这种猜测,没有什么根据,纯属瞎猜,但是多年的直觉在告诉我,这种猜测绝对有道理,只是我暂时找不到理由来证明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再有就是,我认为那个幕后黑手,必然和西秦皇族带仇,否则,他不会放任你在暗中为祸。也许,他要的结果就是让你和西秦王室自相残杀,如此,他才能坐收渔夫之利……”
有一点,她说对了,人生最悲惨的事,就是无心之下,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过——亲手解剖自己在乎的人,便是一种残忍。
那天他若赶不及时,金凌必不会深思其他,会协助凤烈行动,等到木已成舟,她必追悔而生痛——
这便是那人阴险的地方。
九无擎依旧静如止水的喝着茶,连眉都不动一下,眸子深深,等她说完后,淡然道:
“分折的头头是道……那你倒说说看我又为何往鍄京府做那偷龙转凤之事?那地方,是官衙重地,来来往往都是朝廷上的人,晋王、梁王他们一个个都守在那里,我呢,从早到晚,一直和你在一起研究,从不曾离开过半步,更没有那个权力深入到鍄京府……你以为我以有什么作为……你不觉你的断论太过武断了……”
这是狡辩之辞,她断然打断:
“不对,你有必须这么做的原因!”
“必须做?”
他终于挑了一下看样子很老实的浓眉:
“你凭什么认定我就必须将她安全的弄出来?”
金凌扬唇一笑,满脸自信:“当然有!”
“哦?说来听听!”
“理由很简单,如果你不把她弄出来,一旦我们将她救醒,她必会供出不利于你的供词,哪怕她有可能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总会横生出不少枝节,甚至于还会把我也扯出来……从而顺藤摸瓜将慕倾城的事情一骨脑儿的抖开……小鱼儿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罢了……“
“这也正是我现在所奇怪的,你这么狠心手辣,照理说,你就应该会将她弄死才对……如此一了百了,可是你没有这么做,居然还真的用尽心思想救她……”
“这是为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说到这里,她停下话来,仰起下巴,以一种研究的姿态审视着,这个男人就他像一个神秘的迷团,她不自觉的自问自答起来:
“九无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江湖传言纷纷,到底哪句真哪句假,我不清楚。
“但我以为,作为一个统帅,你能领导军卒,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若没有一点机谋如何能在军中立威;作为一个权臣,你在官场沉浮,依旧稳稳当当的操纵着你在朝堂上隐藏的势力,若无一点城府盘算,如何能活到
今时今日?
“既然,你是这么一个有机谋有城府的人,做事怎么可能拖拖拉拉,又怎么会为自己留下祸根?
“除非,冒险救下她的会给你带来很丰厚的利得——
“只有利益的驱使,才会令你拼尽一切来险中求胜!你说是不是?”
说什么没有把他看透,字字句句却将他分析的如此透彻!
九无擎默默的又呷了一口茶,清爽甘冽,齿颊留香,对面的女子也是品茶高手,此刻却执着于案情,而辜负了这上好云沫茶最佳饮用时间——嗯,那丫头在观察她,以确定她的推测是正确的。大文学
“你认为一个一文不值的小丫头片子能给我带来多大的利得?”
他仍然不动声色。
“这就要问你了?我很想知道那夜你给小鱼儿看脉,到底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致令你会跟我说:‘哦,如此倒是真的很会捡’。
“这句真的‘很会捡’,着实是让我疑惑了很长时间。即便在昏迷的时候,我亦在想,这句话,是不是别有什么深意……前天我醒来之后,依旧在琢磨这件事……直到问了东罗几个问题以后,我才对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了一种大致的认定……”
金凌看到九无擎的嘴角轻轻扬了扬,但眸依旧低垂的,长长的睫儿掩着他所有的情绪,但她以为,自己揣测的方向应该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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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前侍立的东罗有些无法淡定了!
事情怎么扯到他了?
他记得昨天她问他的问题没什么特别的啊?
怎么会促成了她的某种认定?
他努力的想!
一道淡淡的目光扫到了东罗身上,是九无擎无奈的目光——
东罗无辜的回眸过去,哀哀的用眼神为自己辩护:天地良心,我哪有多说什么?我用我的人头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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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了东罗什么问题?”
九无擎收回目光,继续见招拆招。
金凌无视这对主仆之间的眼神交流,想着昨天自己问了什么事来了,思量一会儿后,答道:
“我问东罗,那具女尸怎么样了,有没有烧掉。他说烧了,我又问,是谁押去烧的,他说是淮侯。我再问怎么送出去的,他说淮侯让人送进了一副棺材进来……末了,我最后一问,淮侯亲自押送的?人家堂堂淮侯怎么做这种事?就不怕染了瘟疫。他笑着不答了……
“如果他回答说是淮侯没亲自押,交给某某人去办了,或许我会没了其他想法。可他偏偏不答了,不答便是默认,或是怕言多有失,才有了这样的避讳……于是,我便有了某种想法的雏形……九无擎,我想现在淮侯应该已经是你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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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这样的解释,东罗额头上冷汗直冒,几个问题而已,就被这个女人套去了话,还生成了这样一种认知,真真是不得了啊!
嗯,这女子和主子一样可怕。
南城摸了摸鼻子,掩住惊愕嘴巴,看向露出苦笑的东罗,比了一个大拇指,用眼神表示:“这女人,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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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没看到他们的表情,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九无擎这张冰山似的脸孔,见他不答,便开始如数家珍的背起曾经看过的资料来:
“淮侯,姓慕,名不群,原是江湖人,无意当中和当今皇上认得,成了八拜之交,后助皇帝打天下,是皇帝身边左膀右臂,早年娶了滇西第一侠女为妻,爱妻如命,生有一女。此生不好名利,重情重义,生性不羁,帝业一成,便携着美妻爱女归隐,皇上为了嘉奖,封其为淮侯,准其在淮地居住。
“淮地远离京城,淮关却是一道护卫京都的天然屏障,淮侯手下更掌握着一支强大的兵马,三个主要将领是皇帝曾经的老部下,这些人都忠心耿耿于皇帝,是皇帝身侧的亲信,也许还是皇帝刻意给拓跋曦留着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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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罗和南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惊讶于这个女人对于准侯的认识,以及对于西秦皇朝人马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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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无擎在心头轻轻一叹:这孩子的脑瓜子啊,当真不简单,但嘴上并不夸奖,再一次反问:
“你不是说淮侯是皇上的心腹么,既是如此,怎么可能倒戈来帮我,这事,与情不何,与理,说不通!”
金凌终于觉得有点说渴了,执盏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如老牛饮水,抬头,他依旧淡定无波,下巴挑起,一副静待下文,洗耳恭听的样子,清清嗓音,她继续说:
“自然说得通。大文学这个淮侯,对人不对事,他这一生只效忠拓跋躍,忠一不二,若要把这样一个忠臣良将拖到你的阵营里来帮你跑腿办事,必是费一些周折的,我想拓跋曦应该在中间起了很大的作用。”
说到这里,她一顿,似乎另外想到了什么,转而道:“我记得那天你叫上拓跋曦去书房去了很久,后来拓跋曦中饭都顾不上吃就走了,想必是听了你的吩咐去办事了。而那张人皮面具也是那个时候你做好了拓跋曦带出去的……
“嗯,我见过你书房内的画,每幅山水画都将画出了那处地方的神韵,你擅丹青是一定的,除此,你还有超强的记忆力,过目而不忘,所以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按照记忆做了那一张人皮的。这世上,若没有高超的医术,如何能制出那种可以假乱真的人皮来?
“除此之外,我大胆猜想,小鱼儿的身世是不是会和淮侯有什么牵扯……
“虽然我来龙苍时间不是很久,对于龙苍各国的权利争斗不是很清楚,巧的是我正好知道一件事:淮侯的掌上明珠四五岁的时候失踪了,后来说是找回来了,其实是那淮侯为了安抚自己的发妻另外寻了一个小丫头带回去冒名了顶替,真正的慕小姐一直流落在外。
“江湖有这样一种传言说:那位慕夫人身子弱,头胎落地便不能再生养,故,她视这女儿如命,又云,那慕夫人身子有病,便是生下来的小姐也遗传了她的病——至阴至寒,浑身冰凉如水……
“所以,我以为淮侯会帮你,也许就是因为你让拓跋曦去跟他说了这么一件事,告诉他鍄京府内那个小丫头,极有可能是他女儿。
“我记得那日你给小鱼儿把脉时,曾露出一抹奇异的神色,当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回忆起来,我想那必是你曾给慕夫人看过脉,如今号到同样体质特征的脉叫你惊讶了,又或是你在小鱼儿身上另外发现了什么东西,而后,托着拓跋曦加以陈述,结果导致淮侯倒戈到了你的阵营里……”
九无擎静静的听完,摇头:“你的话,还是有些自相矛盾……”
“如何自相矛盾了?”
金凌仔细回想了自己说过的话,反问。
“刚才,你不是说,慕不群重情重义,对人不对事,一生只效忠拓跋躍吗?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尚不曾确定的事实而做了我的帮凶?”
这一问,可算是一针见血。
“是人皆有私心!淮侯也有他的弱点——就像当初皇上,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一个收复失地的机会是一样的道理。当人的私欲驾驭理智时,什么事都会发生!”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犹其是她拿了当今皇帝来举例,说服力增强了不止一点点。
“其实,这个理由并不能真正站得住脚……现在,就权当这个假设是成立的,我又是怎么把一具身染‘天疫’的女尸偷偷送进去的呢?不错,我得天花不怕不疫,别的人就没这么幸运。谁敢做这种事?而且还是鍄京府内办案?那一天,出入收押案的人,全是府衙里的差役,光是高官医就曾多次进去检查小鱼儿的状况……而且还有四个衙役在里面看守……”
九无擎再度质疑。
金凌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