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来这里了?
九无擎心头莫名一跳,这种场合,他是最最不想让她看到的,所以才留下东罗在那边仔细的守着。
怎么越是防着,她越能给他出乱子?
唇,不自觉的就抿紧了。
东罗这是办的什么事呢阄?
他极不悦的四下巡视寻找东罗的身影。
在新房内起轰的皆是世家子弟,拓跋臻和拓跋弘也在,正站在角落里瞅着,墨景天跳出是非外,笑盈盈的看着这场热闹,至于龙奕早失了踪,凤烈呢,在看到九无擎揭了喜帕后就走了出去。
东罗自然在在,正闪在窗台前,摸鼻子掩嘴的看着戏,等对接上他质问的眼神以后,干干一笑,无辜的耸耸肩,表示他已经尽力了哦。
啧,这小子,真是太不负责了!
九无擎有点火大!
“请新郎倌喂新娘吃汤圆……三个汤圆代表三生三世,一世初遇,二世定情,三世结夫妻,而成一世之良缘。食圆者,拾缘也,奴婢在此恭祝九爷和九夫人夫妻恩爱,缘深似海!”
金凌脆语清亮,妙语如珠。
她老早就感觉到了那两道突然变的灼热的目光,抬头极得体的一笑,抢了媒婆台词,把那个肥婆子晾在边上。
媒婆一楞,没想到这个丑姑娘这么能说话——这李媒婆做惯了世家豪族的姻缘事,知道大喜之日,话若说的动听,就有可能得了主人家欢心,到时,金银珠宝等赏赐必会如雪花般赏下来。此刻,她生怕这小奴才抢了自己的风头,丢了自己的好处,连忙也应下吉语道:“对对对……这话说的中,太中了!贱奴也在此恭祝九爷和九夫人恩爱缘长……”
话没说过,就叫九无擎冷冷瞪断。
媒婆咽了一口口水,身上顿时一片冰凉,一阵心惊胆战,忙垂目噤声,心下不明白自己哪招人怒了?
九无擎自然怒!
什么恩不恩,爱不爱,缘不缘的?
听得这些词,他就觉头发在发麻:这死丫头啊,真是不气死他不甘心呢!
嘴角不觉抿的越发的紧了。
敏感的宫慈,一早就感觉到了男人身上迸出来的异样气息。
她本不是一般女子,这些年在驾前伴君,练就了大胆子,寻常女子在这种洞房花烛夜,除了含羞答答,就只能垂眉弄衣角了,她可不是,一双亮铿铿的眸子时不时在九无擎身上来回睇着——如今已拜了堂,她是妻,他是夫,她看得理直气壮。
情人眼里揉不进半颗沙——她在意着他,自然就在意了他的全部。
今日的他,依旧戴着面具,不过,是半截着,那口凉薄的唇,露在外面,坐在他身侧,他好看的唇角一勾一提,她看得最清楚,直觉刚刚那一瞬,他的情绪曾起过微妙的波动,似乎是因为半蹲着的婢女。
她不由得转头看向这个婢女,第一眼就觉得眼前之人,极不寻常。
年前的少女,身材极高挑,年纪在十七八岁,着青衣,上罩一件红色绣花小襦褂,托出了那纤纤玲珑的的身段儿,梳着丫鬟的发髻,乌黑发亮的发,脸蛋儿生着一颗颗小麻子,肌肤是雪白的,闪着湿嫩嫩的光,小嘴是鲜亮鲜亮,娇艳欲滴,眼珠子是忽闪忽闪,是比明珠宝玉还要漂亮,急透着一股子灵动劲儿。
看到这里,宫慈不得不叹天意弄人:那脸,本是极标致的,偏生长了那么一大片麻子,一眼望着,白里透着一团惹人厌的黑。
这样一张脸,说她丑的上不了台面吧,五官生的极为精致,该小的小,该大的大,该挺的挺,该弯的弯,堪称完美;若说她漂亮吧,脸上的黑点点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糟踏了那样一张脸,和漂亮已完全搭不腔。
不过,那奉汤圆的姿态倒是有些奇怪:她并没有下跪,而是半曲着腰肢,身姿袅袅,全无卑躬之意,而且还甚为好看。
宫慈想,若这姑娘不长了那麻子,只怕会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儿,瞧瞧,即便不美,可一张嘴儿那么能说会道,让人听得很是高兴。
也许,刚刚是自己多心了,她的夫君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女人而动了情绪,怕是因为他不中意这婚事,连带着就不爱听那些场面上的恭祝之辞了。
“爷,这丫头倒真是很会说呢!”
宫慈温温浅浅的笑。
“谢夫人夸赞……”
金凌将托盘往上又一托:“爷,请喂新娘吃汤圆!”
说着,冲九无擎弯弯一笑,全没吃味之色。
某人很郁结,之前,她说要搬出红楼时,口气拈着酸,一转身,居然跑来看他的好戏。
他淡着脸色,将那玉碗取了过来。
金凌浅一笑,撤盘侍立于他们面前。
九无擎不再瞅她,动作极优雅的捏着药匙盛了一个送到宫慈嘴边——
宫慈俏脸微生热,在宾客的注视之下,轻启朱唇,将雪白的汤圆含进嘴。
才入口,描的极美的俏眉儿就拧到了一起,差点就失态的吐出来,忙捂住嘴将其硬吞了进去。
“苦……怎么这么苦?”
她狼狈看向九无擎,眼里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转而又瞅了瞅碗里的另外两个,只觉嘴里苦的快合不拢。
那皮子,比黄莲还要苦上三分呢!
新娘子这么一叫,所有人的目光就全落到了金凌身上,九无擎也看向了她,满肚子的不快突然就散的干干净净——
是这丫头在使坏?
媒婆则楞了,素来,这婚礼上派用的汤圆全是甜的,里面有枣泥馅的,中间还包一小颗花生,哪会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