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前,宫慈关切的问:“苳儿妹妹怎样了?听说那一剑,穿了肺胕……我瞧着后门口,都是血的,爷关在房里施救都这么久了,是不是情况不太好?”
“还好!爷刚刚开膛给她缝了几针。快结束了!不过,能不能醒来就看她造化了……”
东罗回禀了一句,转而看向金凌,笑笑:“金主子,您来的正好,爷身上的衣裳全是血,烦您回房给取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可好!我已让西阎去备热汤,爷累了一整晚,得洗洗,他也好歇一下……”
宫慈和岑乐转头,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金凌无视她们,点头:
“好,我去取!”
匆匆离去,南城跟在其后。
走了几步远,只听到那岑乐在轻轻的问:“东罗,那娉儿不是已经死了吗?怎又活过来了,而且还偷偷跑回公子府,她这是想来做什么呢?没头没脑就把苳儿刺成重伤?”
下台阶的步子顿了一下,金凌又是一阵郁闷!
疯了疯了,怎么又冒出一个娉儿来?
他到底有多少女人啊?
她无语的望天。
身后,东罗什么也不答,只淡淡的道:“两位夫人请回吧!这是爷的吩咐!”
靠,避而不谈,肯定有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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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了衣裳重新回来时,宫慈和岑乐已经不在,东罗告诉她,爷在偏房内沐浴,引着她进了房。
房内有薄荷的味儿,一阵阵泼水的声音传来。
金凌四下看着,但见低垂的绡帐内,放着一个浴桶,九无擎正坐在桶里,头枕在桶沿上,一副很累的样子。
她轻轻撩起绡进去。
九无擎立即警觉的回头,脸上依旧戴着那银色面具,看到她时,冰冷的眸放出几丝柔光,轻轻道:
“你来了!”
金凌放下手上的衣服,走近,蹲下,看着他,看到了他眼里的疲倦,水深不过胸,胸口上伤疤在他身上蜿蜒而下。
“很累?”
“有点!”
“救的怎么样?”
“不知道。看她能不能醒过来了……这世上的医者,再如何妙手回春,一旦断了生机,大罗神仙也难救!”
他深深嘘了一口气:“金儿,你出去吧!”
“嗯?”
他在赶她?
“我得换衣裳……你要是乐意,我不介意你服侍我……”
他一本正经的说。
这人,这个时候还在戏弄她。
她瞪眼,离开。
他低笑,淡淡的荡开去,这么一笑,凝重的气氛散了不少。
出得门,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她抱胸,走往园子里,几个婢女正在一处隐蔽处小心的议论着什么。
一个说:“真是可怕的紧……那娉儿真是疯了……差点就害死了苳主子……”
一个说:“哎,你们进府久,可认得那人?对公子府的地形那么熟悉,是不是原就是府里的人……”
一个说:“嘘,别提这事,小心遭骂?”
一个说:“为什么会遭骂?”
一个说:“你没瞧见吗?都把人关起来了。任何人都不得去见那女的。连两位夫人都不许见的,可见这事不能乱提……”
最后有人轻轻一叹,插了一句:“娉儿也真是可怜……若不是她生了非份之想,也不至于落到这个田地……唉,她为什么还要回来呢?为什么呢?”
有人问:“钏姐姐,我认得她吗?”
那人久久未答。
正这时,西阎过去将这干人驱散了:
“没事嚼什么舌头,各自忙去。还有你,钏儿,不该说的话,烂在肚子里。”
那一帮婢女,一个个缩着脖子全跑开了,西阎站在那里看她们走光了,才转身,和她的目光对上时,眉头直皱,露了三分紧张之色。
他们想隐瞒什么?
她心头“咚”了一下。
“金儿……”
身后传来九无擎轻轻低唤的声音。
“哎!”
她应着,提着绣着碎花的裙摆回过身,绕过转阁,看到九无擎在走廊上边走边唤着。
“南城说你还没吃是不是?走……我们回去吃,肚子空空的……怪难受……”
阳光照在他身上,墨袍翩然,银面闪烁着异样的亮光,他停在那里,看着她小跑步的走近,温温的说。
“嗯!”
有什么问题,也该回去解决。
他伸出手,想挽她手。
她笑笑,扬眉:“又不是小孩子,牵什么手……”
九无擎立即感觉到了她刻意的疏离,驱上前一步,急切的将人搂住,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她稍有抗拒,还是顺服了。他嘘了一口气,心下琢磨了一番,才道:
“金儿,关于苳儿……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想解释,身边的走廊上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不好了,爷,苳儿的七窍在流血……”
是东罗在叫。
九无擎眼神大变,急忙放开金凌,回头沉道:
“怎么会这样?难道我用错药了?”
金凌静静的站着,看得出他很关心那个苳儿,心里满不是味儿的,想转身离开,又觉得这样做太小家子气,毕竟是攸关性命的事,而他是大夫……何况他刚刚也解释了,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样,许是她多心了。
可他急的都忘了跟她打招呼,拔腿就飞跑过去,她再大度,心里还是小小有些刺伤,所幸他立刻又想起了她,走了七八步后,又折了回来,一把拉起她说:
“金儿,你也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帮帮忙……苳儿那丫头不能死,从哪来的我就得完好无损的送回哪去……过来,我们一起想法子——也省得你在那边胡思乱想……”
九无擎觉得,还是将她梆在身边比较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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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见到了这个叫苳平的姑娘。
刚进房的时候,只看到她着单衣,静静的躺在床上,七窍内有源源不绝的鲜血冒出来,一张脸孔,满是血迹,而且还是黑色的,一眼观之,极为狰狞,身边服侍的侍女吓坏了,正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九无擎扑坐到床上,连忙将人扶起,点住了她几处穴道。
擦去满脸血渍,立即现出了一张极为标致的脸孔,那容貌绝不比宫慈、岑乐差,绝对比她这一张麻子脸好看几十倍。
“她中的是七窍泪!”
不知怎的,一看那个光景,金凌就想到了这样一个名儿,脱口报了出来。
九无擎点头:“对!是七窍泪,但不是眼泪,而是毒血。刚刚我明明已经将毒逼到了她手心上,怎么会突然又散开……”
金凌检查了一下苳儿的手指,皆乌黑,可见那些毒并没有走散,脑子里忽有什么灵光乍现,她叫了起来:
“我明白了,她身上中着孪生毒,七窍泪只是其中一种,另一种名叫七窍涌。我曾在东荻国看到过那样一本医书,只要在七窍泪里另加一种了毒蝎汁,就可制成了这样一种孪生毒,初见以为是七窍泪,若用药物只单单控制这种毒,没顾到七窍涌,不消一刻钟,中毒之人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翘。”
“那现在该如何做?”
这世上很大,博大精深,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九无擎虔诚求教,心下甚喜,拉她进来是对的:这丫头这些年四下游历,远比他困守鍄京城来的强,能学到很多他所无法涉及到的领域,眼里不觉露出欣赏之色——他的女人,自是非凡。
金凌犹豫了一下,盯着他的眼说:
“我们联手,将她体内的毒逼出就好。只是必须脱了她的衣裳的……算了,医者父母心……一起动手吧……”
再怎么不乐意,总归是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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苳儿的命救了回来。
但是,金凌不理九无擎了,很不高兴的避着他:只要一想到那天那个苳儿抓着他叫什么哥哥,她就怒气冲天,于是一连三天,她都没跟他睡一处。
她对他说:她需要时间想点事情。
她得好好想想,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