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脏吗?”
他在她耳边轻轻呵气,收拢着双臂,将她拢在瘦瘦的怀里。
最近他瘦的很厉害,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思念成狂,忧疾如焚。
唉,他在心头轻叹,而后用下巴上的胡髭去蹭她粉嫩的脖子,低声说:懒
“我……很久没有洗澡了!浑身上下臭的要死!”
死牢里,不会有人给你浴汤,也不会有人给你剃须,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久没有洗澡,没刮胡子,身上一定很狼狈,他真担心遭了她的嫌弃!
“不会,还是那么好闻。和小时候一样好闻。”
她赖着不肯手,只有脖颈间有点忍受不住了,于是,微微抵开,摸摸那像板刷似的短髭,很新奇,低低的说:
“有点痒痒的。出去后,我帮剃掉。”
“嗯!”然后问:“你会?”
他深深的睇着,任凭她摸着,软软的小手,在他手身上挑起一层层奇异的感觉。
“不会可以学啊!我拿你当试验品!还有,我帮你洗澡!就像小时候一样……”
此话一脱口,她的小脸微微红了起来——话说现在可不是小时候,太让人想入非非了
他一楞,却是笑的深深,眼前似乎突然浮现了她为自己擦洗的情景,很无耻的点头:虫
“说话算话!”
金凌脸红了,无语了。
而他,九无擎,不,应该说,燕熙,乐了。
老天还算厚待他,在他垂死的最后一段日子里,还能回到她身边,还能享受她的几日温柔,也算不枉此生了。
此时此刻,他不想病情,只想着将要降临的幸福。
她被他促狭式的笑容给笑的不好意思,瞪了一眼,有点无措,就干脆低下头咬住了那弯起了唇,以示惩戒。
可恶啊,居然敢笑她!
等真这么做了,越发觉得狼狈,一张俏脸,红成红苹果,慌忙又将人放开。
突然而至的这个吻,就像擦边的皮球,让人不尽兴——
九无擎忍着没有抓过来将她吻个彻底,金凌呢,只是红着脸傻笑:虽然和这个男人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可现在,她的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她吻的是熙哥哥,于是,感觉自然就不一样了,真不一样——
“调皮鬼,别诱惑我!”
他宠溺的低叱。
她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恢复神色,现在可不是害羞的时候,立即问:“熙哥哥,能走路吗?”
九无擎抚了抚腿,点头:
“嗯!能走,但是走不长!”
“我去把安青那小子诱进来。我把你变成他的模样……”
“嗯!”
她放开他:“你等着!”
走了一步,听到他的肚子骨碌碌在叫,问:“哦,对了,我给你备了点吃着。我给你拿!是御厨做的!”
不用猜,天牢的伙食,哪有上口的。
她忙去将食篮里拎过来,将里面的几碟小菜,摆到矮几上,笑盈盈低语:“你先吃!我去把安青摆平!”
“小心!”
九无擎目光不曾离了她。
“嗯……”
她应声,目光在拓跋弘身上掠过,这人一直呆呆的站着。
而后,越过他,往外而去,出死牢铁门,是一条深邃的牢甬,一盏盏牢灯将墙壁上斑驳的青苔痕迹照的清清楚楚。转了两个弯,才看到田拙、文达、安青三人正守在第三个转弯处说着话。
这里离死牢颇远,故,她并不担心外头的人能听到他们说话声,何况他们本身说的很轻。
她低着头,向他们欠了身,道:“文先生,安护卫,皇上让你们进去一下。”
这三个早已看到她,皆站直等她,田拙和文达彼此瞟了一眼,交换着眼神,安青则打量着,感觉今天的小纱有点怪。
闻言,文达点头,转头看神色深深的安青:
“安护卫请!”
安青连忙回道:“文先生先请……”
尽是官场上的客套话。
文达也不客气,领头进去,安青紧跟,金凌断后。
等差不多到死牢门口时,金凌方开口叫住:“文先生,皇上有旨,令安护卫先进去。”
文达立即停下让路,安青微微一怔,莫名的就有一种奇异的不安散开,总觉得这牢房内太过安静,有点不太寻常——
皇上来见九无擎每次都会慷慨激辩,这次怎么不太一样?
难道九无擎病的没办法说话,皇上这是来见这劲敌最后一面的?
没听说啊!
他欠了欠身,自文达身后越上去。
“等一下!”
文达的手忽然搭住了他的肩,他刚想问:“何事!”
脑后突然重重的被一股强大的外力击中,他的身子晃了晃,心头陡然一惊,才想转头看究竟,又一记重力彻底将他打昏。
在他倒下去之即,文达,也就是阿大上去将人扶住,而后对金凌咧嘴一笑:“成了。现在看你的!”
他自怀里取出一个小木匣扔过去:“这是主子需要的材料!”
“好!将他拖进来!”
率先领头走在前。
死牢里,九无擎
并没有吃,依旧在打坐,看到文达时,他微微泛出几丝疑问,文达对着他笑,解释:“阿大!”
九无擎点头,没有多客气,只道了一句:“辛苦!”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金凌就做成了一张人皮面具,呈到九无擎面前,说:
“凑和着用吧!只要能出天牢就可!”
她坐上矮榻,想替他将银狼面具取下,他却抓住了她的手,神色繁杂:“让阿大帮我!”
面具底下的脸实在太丑太丑。
他不想吓到她。
金凌自是懂的,微笑的拉下他的手,低声道:
“不!不管你是俊的,还是丑,都是我独一无二的熙哥哥。凌儿绝不会嫌弃你的!”
“可是,我嫌弃!”
他低声说,但已经不坚持,松了手劲。
“熙哥哥以前可不会这么臭美!乖,闭眼。不然,我生气了。”
她在学他管束她时的语气。
九无擎默默看她一眼,顺从,合目,由着她将脸上的面具缓缓拿下。
再次看到他丑陋的脸孔,心脏处,又是一阵痉~挛。
上一次是被他可怖的相貌,以及他骇人的侵犯给吓到,而这一次呢,是心疼——究竟要有怎样的经历,才将昔日那张俊爽无俦的脸孔毁成这副模样?
她不敢细看,急包将那人皮敷上,一边对阿大说:“把安青的身上的衣裳什么的扒下来,快!”
“好!”
不一会儿功夫,俩人便互换了身份。安青被扛上了矮榻,戴上那个面具,玄链上锁。
金凌还故意将钥匙全断在锁孔里,然后踢他一脚:
“以后,你就在天牢里过一辈子吧!”
钥匙已断,安青再也出不去了。
“熙哥哥,我们走!”
出来的时候,依旧是拓跋弘走在最前面,“文达”和田拙相携在后,接着是“安青”,最后是提着食篮的宫婢“小纱”,顺顺当当就出了天牢。拓跋弘和金凌上了马车,其余三人跨上马匹,在众个守牢参将的拜叩中离去。
天牢设于大理司后,和皇宫有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行程。
时夜已深,街道上并无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