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以凉也一直在关府没有出去,其他几个师哥亦是如此,闭门思过,尽管他们没什么错误。
但师出同门,没有及时发现,这就是错误。
给卫渊写信,送到固中,想来需要用上四五天的时间。他回信再送回来,这一来一回就差不多得十天。
可是,十天过去了,阎以凉并没有收到卫渊的回信。
他的速度一向很快的,这次如此拖沓,莫不是真的和肖黎商议报仇到了闭关商讨的地步了?
盛夏即将过去,距离厉钊叛变之事也已过去一个月,那些风言风语似乎淡了些。
而也就在过去了二十几天后,阎以凉收到了卫渊的回信,这次居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他说他知道她已经出狱没事了,说皇上只不过一时生气罢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让邹琦泰官复原职,他们也不用闭门思过了。
不管他说的准不准,时隔这么久才回信就让阎以凉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一点都不像他。
感觉固中好像和皇都隔着一片海似得,以至于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又没在信尾写上回信的日期,所以就更让阎以凉怀疑了。
就在她疑惑卫渊的回信时,宫里来人,卫天阔召她进宫。
将近一个月,阎以凉都没离开过关府,一直‘闭门思过’。卫天阔忽然的召她进宫,她猜不透是为什么事儿。
收拾了一下,阎以凉离开关府,进宫。
已过盛夏,皇宫却仍旧是盛夏时的模样。宫女穿着轻薄的宫装,一派风和日丽。
直接去往御书房,厚重的大门敞开,一眼就看到御案之后的卫天阔。
走进去,单膝跪地,“属下见过皇上。”
“起来吧。”头也没抬,卫天阔正在忙碌御案上厚厚的一摞折子。
站起身,阎以凉抬头看向他,日理万机,卫天阔的确没有闲着的时候。
没人说话,御书房内一时宁静,只有卫天阔翻开折子和书写时发出的声音。
“按照卫郡王所说,厉钊是投奔了他妹妹?他妹妹可能是你们家灭门仇人的心腹?”蓦地,卫天阔开口,他也在同时放下笔,抬头看了过来。
缓缓眨眼,阎以凉点头,“嗯,的确是这般推测的,否则也想不出促使他叛变的原因了。”
“你有灭门之仇,朕倒是不至于怀疑你与厉钊暗中勾结。但阎捕头你的眼睛向来好用,这次怎么就走了眼?”说着,卫天阔微微摇头,很不理解。
“邢大人在审问属下时,属下曾说过,在漳州时怀疑过他。但是,师兄妹的情义占了上风,属下就选择了闭嘴不言。”然后,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朕可以理解,你们有十几年的情义。不过,这情义也是一把锋利的刀,这次你和齐捕头差点被这把刀要了性命。”卫天阔脸色不太好,作为皇帝,他最难容忍的就是背叛。他自认为待他们不薄,却还有人背叛,这等同于在蔑视他。
“皇上说的是。”微微垂眸,阎以凉点头。
卫天阔深吸口气,下一刻道:“卫郡王和你,似乎已经不是儿时相识那么简单了。不过,朕记得阎捕头你和关朔有婚约是不是?这就不好办了,无论如何,皇室名声不容损害。”
“属下明白,正在处理当中。”卫天阔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若是宣扬出去,卫渊就成了夺妻。
“不管你们怎么处理,还是低调些比较好。这些事情朕不好说太多,毕竟卫郡王已表示了他的立场,而且很坚定。朕只希望阎捕头能心里有数,多为卫郡王考虑。”卫天阔斟酌着词句,他不好说太多,若是由阎以凉这儿传到了卫渊耳朵里,他这个皇兄岂不是很尴尬。
“是。”他没有说不容许,阎以凉心里便安定了许多。
“朕今日找你来,就是为了厉钊的事。你们做了十几年的师兄妹,想必要比其他人了解的多。他在拜入关老捕头的门下之前来自哪里,家里做什么的,想必你们都知道些。这邹琦泰什么都不说,一味的偏袒厉钊,非说他是迫不得已。所以,朕也不指望他了,阎捕头你去调查吧。将厉钊的家底调查清楚,或许对你们查找那个神秘凶手也有帮助。”卫天阔是拿邹琦泰没办法了,一味护短。
“是。”调查厉钊?其实她对厉钊了解的也不多,所以要是调查,突破还得在邹琦泰那儿。
“下去吧,尽快调查。短时间内,你们六门接不了案子了。”简言之,除非把厉钊调查明白了。
“皇上,属下想问问,卫郡王现在还在固中么?”欲退下,阎以凉又停下脚步问道。
卫天阔微诧,随后道:“自然,否则他还能去哪儿?”
看着他,阎以凉缓缓垂眸,“属下退下了。”话落,她转身走出御书房。
卫天阔在说谎,阎以凉一眼就看出来了。卫天阔说话向来干脆利落,从不会有迟疑的时候。可是刚刚,他很明显的愣了一下,说谎。
这么说,卫渊根本没在固中,那他去哪儿了?
和肖黎在一起,莫不是去了肖黎的封地?
他们俩都暴露了,在肖黎的封地也不见得有多安全,说不定还不如固中。
那他们俩会去哪儿呢?阎以凉肯定,他除非已经和肖黎商议好了怎么报复,否则他们俩还在一起。
给她回信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大燕各地的通信兵速度都很快,基本上他身在哪个角落都不会用这么长的时间。
除非他没在大燕。
没在大燕,那就是祁国了,这厮,定然是跑到祁国去了。
祁国距离幕后黑手的老巢更近,想调查什么无需过关口翻山越岭,又有肖黎,更是方便的不得了。
深吸口气,阎以凉忍住咒骂,他肯定根本就没回固中。在枝州分开时,估计他就和肖黎返回祁国去了。
如今连卫天阔都在帮忙遮掩,这厮是想自己调查涉险,让她离得越远越好。
他真的是小瞧她的智商了,若是不想让她猜出来,他应该拜托卫天阔一直把她关在牢里才对。那样即便她想明白了,也根本做不了什么,因为无法离开牢房。
这厮?越想阎以凉越想骂人,实在是厉害,真把她给糊弄了。
因为要调查厉钊,阎以凉出了皇宫便去了邹琦泰的府上。除了一些厉钊拜师时的细节,其他的事情阎以凉差不多都知道。
厉钊是在已到了成年的年纪时才拜师关滔的,他本来便有一身的功夫,但师出何处并不清楚。
邹琦泰自然是在厉钊拜师时就都在场,他也从关滔那里零零碎碎的听来了一些,虽然不完全,可是一些零碎的就很有用了。
厉钊的功夫师出舟城一个很有名的师傅杨六,这杨六以前是个镖师,后来不做了,就回到了舟城。
知道师出何处,接下来根本不用再问什么了。阎以凉直接回关府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因为六门全部停职,惨被连累的柳天兆在阎以凉回到关府不久就跑来了。
他这耳朵应该是安了顺风耳,她进宫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尽管不知皇上找她何事,但看她收拾东西,就差不多明白了。
将那把皇上赏赐的宝剑拿在手里,阎以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笑看自己的人,“你打算跟我去?”
“刀山火海阎捕头您说一声,在下奉陪。”柳天兆果然是想跟着。
眸子微闪,阎以凉唇角微弯,“跟着也好,说不准你能立个大功,然后就晋升捕头了。”
柳天兆眯起眼睛,“阎捕头你是在笑么?”看她笑,怎么那么瘆的慌。
阎以凉不语,她的确是在笑,有柳天兆跟着,她就有空闲去一趟祁国了。
舟城不大,若说找一个人很轻松。那个杨六,也算是个名人,不过已经死了。
但死了也没关系,稍稍打听,就打听出来了他生前曾做过镖师。回到舟山后,在书院做过打杂,后来又去了一个当地大钱庄给做护院。
而这个钱庄的主人就姓厉,但早在二十几年前家里便破产了,然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现在提起那也是一桩悲剧。
姓厉?这个线索就足够了,这姓氏本来便少,碰巧杨六的东家就姓厉,教的徒弟也姓厉,错不了了。
“从未想过我有一天会来调查厉捕头,这心情实在奇怪。”往山上走,据说厉家的墓地就在这山头上。柳天兆和阎以凉在打听完之后直接奔这儿,打算看看墓地。
“现在他已经不是厉捕头了。”这话被卫天阔听见,估计他又该发怒了。
柳天兆点点头,“心里不好受就是了,尽管我和他交情不深。”
“他所有的身家来历在刑部都没有备案,你在这儿查清他的家世,缘何破落,之后就可以回皇都复命了。”阎以凉本就打算去找卫渊,所以也不会在这儿拖沓太久。
“你就这么走了?到时去复命,皇上发现你不见了,不知会不会迁怒于我。”想来他还真是倒霉,干嘛要跟着阎以凉来?
“我要去做的事情更重要,皇上会猜到的。即便迁怒于你,最多打个几十大板,忍着吧。”往山上走,已经隐约的看见了坟墓。
“你可真够狠得,打在我身上,你倒是不疼。”柳天兆连连摇头,直叹不公。
“有她人心疼就够了,没我什么事儿。”阎以凉话里有话。
闻言,柳天兆笑笑,“估计她会笑的更欢。”心疼?他不指望。
看了他一眼,阎以凉唇角微弯,柳天兆挺不错的,尤其是近年来,更顺眼了。
走出眼前这片林子,偌大的墓地进入了眼中。
不似想象中的那般,这墓地很干净,所有的墓碑看起来都像是经过擦拭似得,并未因为年久而布满灰尘。
一些杂草不高,最起码和四周的比不高,很显然是有人来清理过。
对视了一眼,看着这些坟墓,俩人也确定了,厉钊大概每年都回来清理拜祭。
看着那些坟墓前的墓碑,一个一个,最后,俩人的视线一同落在了一块墓碑上,上面的名字竟然是厉钊!
旁边,另外一个墓碑上的名字是厉芷,这大概就是他妹妹了。
“还有人给自己立碑的,真是诡异。”柳天兆缓缓摇头,大白天的,他忽然发觉后脖颈发凉。
阎以凉拧眉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蓦地道:“大概他是在躲什么人。”所以,也给自己立了一个墓碑。
“仇家?”柳天兆不敢想象,他们到底有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