襦裙少女将“为什么”三字咽下去,笑道:“文溪对古文字还有研究?”
文溪道:“没有。”
她望着那石柱子,神情复杂地开口,“求神,求的不都是这些?”
黑袍青年瞧了文溪一眼,道:“进去了。”
说着,率先走向山洞。
文溪跟在襦裙少女身后,沉默不语。
还没到山洞,一行人先看到正对着洞口的山壁。山壁前边矗立着一个人形雕塑,石雕约莫一米八,没有脸,外边穿着一套宽大袍子,刻意做出风吹起的飘逸形状。
黑袍青年视线刚触及那石雕,当即跪下,熟稔地祷告,“我伟大的黑暗神,您虔诚的子民……”
红孩儿紧随黑袍青年之后跪下,大声道:“祖神在上,快告诉我,我的有缘人在哪里,我不想再保持这副小孩模样的形象了。”
酷盖美女则惊得后退两步,不敢置信道:“伟人这么牛逼吗?连闯关世界都有人民拥戴?”
襦裙少女躲到卿八身侧,低声道:“卿姐,我居然看到我家宗主了,我家宗主天人境,你能在宗主面前保我吗?”
卿八握住襦裙少女的手,两道真气落入襦裙少女的双眼,问:“还是你家宗主吗?”
襦裙少女双目一凉,眼前好似有迷雾散去,视野微妙地更清晰。她再定睛一瞧,眼前深不可测的宗主又变成石雕,不过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依旧让人心底发寒。
襦裙少女不由得避开那张脸,望向红孩儿和黑袍青年,道:“他们怎么了?”
“中了神明的千人千面。”卿八开口,“看到那神像,会看到自己最尊重最崇拜的人物。”
“天如和灏然,本来就有信奉神明的习惯,现在看到这石像,以为是自家神明,自然而然会心生信奉之念。”
卿八望向那石像,道:“这本就是针对信徒骗信仰的术法。”
酷盖美女来自低武世界,襦裙少女来自修真界,都没有信神习惯,只相信自己,所以看到石像,惊讶的惊讶,惊恐的惊恐,不会给出信仰,但黑袍青年和红孩儿就惨了,直接被摄取了神魂。
襦裙少女闻言,忙检查红孩儿和黑袍青年神魂,酷盖美女也治疗落到他俩身上,片刻两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神魂完整,也没有印记。”
她俩没有发现不对,但卿八不会说假话。
卿八没急着解释,而是先问道:“你俩知道场吗?”
酷盖美女不解,道:“什么场,电场?磁场?”
“道场。”卿八开口。
襦裙少女不解。
酷盖美女恍然,“大能讲道的道场,他们居住的地方。”
“洞府啊。”襦裙少女也恍然道。
“不是洞府。”卿八见襦裙少女一脸茫然,换个她能理解的词,“是领域。”
襦裙少女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处是神明的领域,无需刻意打标记,祂可随时给我们打上标记。”
“也可以不用标契约,当天如和灏然向他奉出信仰,这契约便已形成。”
“不错。”卿八赞许地瞧了襦裙少女一眼,又对酷盖美女道,“别信神,别给出信仰。”
酷盖美女点头,低头望向跪地虔诚祈祷的黑袍青年和红孩儿,道:“他俩怎么办?”
“在神明没有抽取他俩生命力前,先这样吧。”卿八在两人额心用点灵笔点上一个圆点,道。
“灏然有年画娃娃那味了。”酷盖美女道,“至于灏然,也像个美-少-女战士。”
襦裙少女道:“别叫他俩听见。”
酷盖美女给嘴拉上拉练。
卿八收回点灵笔,手分别拍了黑袍青年和红孩儿肩膀一下,将两人从幻觉中拉回神。
黑袍青年和红孩儿醒过神后,也醒神过来自己当了回傻-逼。
他俩从地上起身,默契地没有对视。
红孩儿强行挽尊道:“这神像有点邪门,要不我一把火将它烧了?”
黑袍青年也道:“居然敢冒充我黑暗神,我助灏然一臂之力。”
卿八挑眉,道:“你俩可以试试。”
红孩儿口一张,一道火苗从他嘴里喷出,尽数落到石雕没有五官的脸上,然而红孩儿烧了半个小时,石雕没有丝毫融化的意思,反而愈发玉润。
黑袍青年口念咒语,召唤周围鬼魂与骨架,然没有任何鬼魂和骨架应他的召唤。
他散去召唤,又施展黑暗术法,一道道腐蚀性极强杀伤力极强的黑暗术法落到神像上,神像还是毫发无伤。
“怎么回事?”黑袍青年没有红孩儿那么执着,只十来分钟就放弃了。
他望向卿八,道:“这神像,这么厉害?”
卿八道:“好歹是个正经八百的神明。走吧,进去看看。”
黑袍青年和红孩儿默契地不再看神像,垂眸看人看物。
山洞内除了神像,便只有郭南秋三人。
张兵靠着东边墙壁坐在山洞一角,他的身前,横放着昏迷的游军,而郭南秋,则站在山洞里,背手看墙上壁画。
壁画上画着的是祭祀流程,第一幅画上画着一名带着犀牛角的原始人双手持法杖,带着族民虔诚而恭敬的跪地,他的身前,是无相神像。
第二幅画,无相神像前边放着猪、牛、羊和玉以及米,其他族民依旧跪着,带着犀牛角的祭祀跪在祭品旁边,张嘴念着祭词。
第三、四幅画,依旧是无相神像,神像前边的牲畜、玉和米换成人类,第三张是男人和女人,第四章是小孩。
第五幅画,神像消失,一并消失的还有祭品,而留下来的原始人一个个的欢天喜地,围着篝火载歌载舞,这是祭祀成功,原始人在庆祝。
酷盖美女视线落到第四幅画上,道:“用童男童女祭祀?正经神明哪会收这些祭品?”
“童男童女命气和先天之气十分充足,神明吞噬童男童女,增长的功力远甚于猪牛羊等物,那些喜欢走捷径的,都爱童男女。”卿八开口,“它也不例外。”
“而当它起了这个贪恋,它便成为了堕神。”
文溪之前跟着卿八身后,一直保持沉默,此时出口应道:“是,它成为堕神,它吃过的童男女,不知有多少。”
“后来,有道长游历在这,不忍无辜孩童殒命,借助天然地势,设‘四灵八方镇压阵’,将神明镇压。不过,那道长实力到底不敌,最后只能以肉-身为祭,神魂缠上神明,如此方压得神明沉睡。”
“你醒了,文溪。”卿八偏头,望向文溪,道。
“嗯。”文溪视线落到那无脸神像身上,道,“你们会中神像术法,是因为道长神魂坚持不住,神明又开始搞事。”
她收回视线,落到卿八身上,道:“请你阻止神明复活,这是唯一机会。”
“什么意思?”襦裙少女大步走过来问。
文溪没答,从一行人眼前消失不见,再晃眼,文溪倒在山壁一角,手脚上血肉模糊,深可见骨,而郭南秋、张兵和游军站在墙壁前,观看壁画。
酷盖美女指尖一掐,治愈异能落到文溪身上,却落了个空。
“又不能插手剧情了。”酷盖美女开口。
卿八点头,道:“随时准备出手。”
“好。”其他四人同时应道。
场上,张兵望着那些笔画,若有所思。
他道:“南哥,要不要将文溪祭了,求下神明,让他送我们出岛?”
张兵也是走投无路,之前一直被原始人像狗一样撵着跑,好不容易找到容身之处,又只能进不能出,若是再不寻到出岛之路,他们只会困死在这。
虽然有文溪在,食物不用担心,但没水也活不了多久。
而且,等文溪一死,她的身体就会腐烂,也不能再吃,之后再吃谁?
张兵视线快速溜到游军身上,又收回来,继续吃人,并不是个好法子。
郭南秋道:“行。”
成功最好,失败也没损失。
郭南秋将文溪抱到神像前面,之后三人跪地,祈祷道:“祭品文溪,换出岛之路。”
三人并不算诚心,因为他们都没想过这法子会奏效。
然而,他们都没抱信心的举动,却给了他们大惊喜。
“可以。”他们身前神像开口,“不过,你们得奉上你们信仰,非我信民,我不予保护。”
张兵和游军同时被这道声音吓到,双手往后撑,摔了个屁-股蹲。张兵左右张望,道:“是谁?”
“我是山神。”神像继续开口,“我的信民,你们确定要信仰我,并为我险上祭品?”
“艹!是真是假?真有山神?”游军嘴快,吓得语无伦次。
郭南秋沉眉,道:“不信仰,做交易不行吗?”
“不行哦,神只庇佑祂的信民。”神像慈眉善目,望着郭南秋一行人,犹如哄骗小红帽的灰太狼。
张兵和游军同时望向郭南秋,由郭南秋做决定。
躺在地上的文溪手指动了动,她睁开眼,虚弱地望了神像一眼,又闭上双眼。
郭南秋没有作答。
他直觉告诉他,一旦信仰神明,将会有很恐怖的事发生。
他起身,没有做决定。
神明也不催,就这般伫立着,也没收取自己的祭品。
静静的,一天一-夜过去。
在第七日太阳光线照入山洞之时,郭南秋起身,宣布道:“祭祀吧。”
他们别无他路。
出不去,又无食物,迟早会饿死,还不如信那所谓的神明一把。
他们重新跪地,将文溪摆在祭品上,道:“信民郭南秋(张兵/游军)献上自己信仰,以文溪为祭,换出岛之路。”
听到他们三人的话,襦裙少女摇头道:“这是献上自己的命。”
与堕神订立契约,完全自寻死路。
卿八提醒道:“注意,随时出手。”
她话音刚落,神像身上朦胧光芒大绽,神像外边的石头一寸寸剥落,像是叫花鸡敲碎外边的泥壳,又似是璞玉切开外边的皮,露出里边的玉色——石头雕像完全变成玉雕像,精美得仿若天地雕琢。
与此同时,地上文溪的神魂,有出窍之态。
卿八手一扬,将文溪带了过来,然而文溪刚往她这边飞一寸,又有一股力量从神像那边传来,和卿八的力量相持。
卿八取出秘银,正欲斩断神像和文溪之间的力量联系,忽而听到襦裙少女惊呼,“卿姐,天如和灏然两人身上命气一直往外流失,珊珊治疗补不了,天如和灏然,要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