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未竟之途

场下顿时又掀起了一片声浪。观众们大多数都极度惊讶,纷纷向其他人求证刚刚那一幕的真实性——几米高的浪头眼看着就要包围席卷对方的不二，却在越过中线的时候突然停顿，正在□的瞬间静止，声音与图像的双重静止，简直就像是时间也不动了的错觉；直到那些落冰一样的图像崩塌，不二轻轻巧巧地打回了那个处于静止状态的球，他们的听觉和视觉才像终于回到身上似的。

“是视觉暂留。”柳微微张开了眼睛，“那停止的时间不长,网球其实很快又开始动了,但是不二利用突然消失的声音加强我们的错觉——那个球停住了,所有的一切都停住了。”

乾的笔又开始移动。“说的没错。这除了对网球技术的要求之外，那种视觉效果的粉碎……”他顿了顿，“大概会导致对手身体暂时麻痹。”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原因来解释弗劳尔最后的反应。

他们周围的少年听着分析，纷纷点头。他们在场下，尚且觉得呼吸困难，而以更近的距离直面幻影破裂的弗劳尔，显然会受到更大的冲击。

而在前面，幸村正用手指点着自己下巴，目光沉静。“还没完成……还差一点儿……”他这若有所思的声音并不太大，所以依旧只有几个人听见了。

“还差什么？”迹部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一向和幸村不大对盘，但这时候当然不能计较这个。照他看来，不二的这个招数已经完全没有问题，考虑十分周到，就是隐藏的时间有点长了……哦，当然了，现在看起来不二是故意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而如果能缩短时间，能用出的次数就会多，就更容易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真田也抬起了头。“冥渊静止……”他又重复了一句，似乎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冥渊……未知……黑暗……”

“没错。”幸村简短地说，“完美情况下，这个招数应该在视觉停留之后进入短暂隔离状态，这才能很好地扼杀对方的反扑可能性。”不二还是比较谨慎的，知道把精神力匀速用出，而不是在一开始就用掉一大半。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招真的成功，那作为一个大招来说，它已经具备了足够的要素——虽然不能经常使用，但是只要对方中招，之后的比赛就会省力许多。

他说得十分轻巧，迹部和真田却不由得面面相觑。短暂隔离状态……是中止选手已经进入比赛状态的情绪呢，还是指完全隔绝对方的五感和判断力？他们不知道是哪个，但可以想见，无论是哪个都会比现在的进攻力还要强。而话说回来，既然幸村知道得这么清楚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会这个招数？而且是已臻极致的完美？

以幸村的特色和精神力，这真的很有可能……迹部和真田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肯定的神色。这个前提成立的话，就会有一个更可怕的可能——就是这一个招数，并不是需要这许多准备时间的。不二明显是在故意拉长每一个球在空中的停留时间，这是由于弗劳尔的绝招而决定的；如果对手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准备时间，那么用于拆解的冥渊静止也同样不需要。再相比于不二惯用的技术而造成无声的效果，幸村直接用精神力压倒对手的可能性更高，就和他早上的比赛一样。这对于比赛结果的影响是相同的，不同之处只在观众的反应——刚刚他们都同时领教了那一瞬间的静止，而只对网球选手施放这一招数的话，那就意味着观众们会很清楚地看到某个人突然反应呆滞，但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基本上，观众并不知道这许多。他们看到了表象，也猜到了部分原因，但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已经到达了一个巅峰，很难再超越。

与此同时，窝在家里的越前南次郎正好放下了电话。然后他看着电视屏幕中正在挥洒汗水的两个人，感叹道：“真是美好的青春啊！”在这么一句好像无意义的话之后，他袖着手，晃悠晃悠地出门去敲钟了。这种麻烦事就都交给龙雅吧，他可是退休很久了啊！

而在冥渊静止之后，场中比赛的趋势有一段看起来是势均力敌。但事实上，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了，只不过极其缓慢而已。因为弗劳尔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好，那一招并不能马上从心理上击退他，只能埋下一个细微的感受，海神之怒会被对方察觉而伺机破解。当然，再来一次，他未免不能打回去，但总有一个僵硬的身体印象留在脑海里，使人下意识地想要避免。勉力再用一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其实真的不是个明智的主意——如果有效还好说，如果再次被打回来的话，心理防线一定会全线崩溃。再衡量一下他自己的勉强程度和不二的自如程度，聪明人都会选择迂回战术。

但这种感受就会在不同程度上地影响发挥能力，就算只是一点点，而且越到后面越明显。所以刚开始是两边分数紧咬着上升，到中间就变成不二得分的概率高了，而最后时比分差距还拉出来不小的一截。观众先是没有任何察觉，到后面再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弗劳尔已经回天乏力。除非不二一直连续失误，他不可能扳回来那些失误的分数，而这前提根本不能成立。

“干得不错，不二。”比赛结束时，两人在网前握手，弗劳尔脸上笑容依然称得上镇定。“我还总有一种感觉，你没有用尽全力？”他探究地望向不二后面场地边上的幸村。他所知道的、以精神力招数出名的是幸村，而不二在场上凌厉的气势简直快要让他误以为是幸村；而照幸村表现出的球风来看，招数在静止之后肯定不止那些而已。

“被你看出来了啊？”不二笑道，“我拿不定主意……如果我说那个招数我还没完全精通的话……”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弗劳尔的脸色，倒是一如既往地镇定。“实话说，我不知道能不能一举拿下，而且这招本来是为精市开发的。”

弗劳尔了然地点了点头。没错，这样就说得通了。不二是化用了技巧和精神力，而幸村绝大部分都偏向直接用精神力压制。实话说，这两种方式没有一种容易的。“你们俩关系不错。”他最后说。“双打不是你俩上真可惜。”

“嗯。”不二大方地点头道。就和幸村说的一样，这种事迟早会被人知道的，而且他估计已经有人猜出来了。然后他话锋一偏，“至于双打，我相信迹部和真田表现一样也会很好。”

弗劳尔这下笑了。看起来似乎戳到了对方的软肋啊……他也没有再说下去，两人握手完毕，各自回到各自的场地边上。

“周助。”幸村看着不二走回来，“好像还差一点儿。”他的语气十分实事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