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不去,岂不就没有我今日的难堪了?
燕离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道:“我此番回仙界,早已知道是个十面埋伏的局面。我已知道这是个陷阱,我也知道就算我这一次不踏进去,后面也会有无数个陷阱等着我。”
杨修文道:“所以你干脆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脚踏进陷阱,高明的猎物,反而懂得借陷阱藏身。”
顾采薇表面上还在笑着听,可是心底却在一阵阵后怕。她没有想到燕离那一晚的遭遇如此凶险,因为他第一个识破的岂不正是蜃楼真君?谁也不能保证,布置陷阱的对他还有别的索求,会在蜃楼真君下杀手之前保住他的性命。
李小秀已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当晚蜃楼真君点选了我,你在不知他身份的情形下,怎么就敢贸然闯入?你不担心这就是陷阱里针对你的杀招?”
燕离看着她淡淡道:“我第一个认出的人是李征君,我当时以为其他人即便层次高一些,也不过是长老一流,就算动起手来,我也有脱身的把握。我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能想到那个人是蜃楼真君?”
李小秀眼神幽怨,扁嘴道:“燕大哥,我还以为你是真心为了我的安危,才闯进来救我的。”
顾采薇看着她轻轻摇螓,知道她根本不了解燕离。
以小贱客的性格,在不知你身份的情况下,哪怕里面的人是苏北客,他也绝对会闯进去的。小贱客虽然常常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可他不是那种会放任眼前的暴行上演的冷酷之人。比起修行者,他更像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可惜你永远没有机会了解了。
她有些骄傲地暗想着。
忽然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流木冰见,发现她的眼神也流露出差不多的意思,顿时报以感激一笑。
李汝良已迫不及待道:“你是在自身的安危有保障的情况下闯进去的;可是对手的程度超乎你想象,你当时怎么应对的?”他当时慢了一步,没有看到具体的情形。
燕离沉默下来。
每个人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因为他们也非常的好奇。在那样的处境下,就算再怎么惊慌失措的不过分的。
但是燕离始终没有说话,众人忍不住心痒难耐,就在有人想要催促时,杨修文突然开口道:“我替他解答吧。”
你?
众人皆是一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成了燕离肚子里的蛔虫。
杨修文凝视着燕离,一字一字地缓缓道:“他当时已知道自己绝不是蜃楼真君的对手,但有神通‘零界’,逃跑的机会很大;可是他若是逃走,小秀就将承受蜃楼真君的怒火,其结果必将粉身碎骨。”
这话在别人耳里没有什么,李小秀听了心中却是巨震,她没想到燕离嘴上说着只顾自己的话,实际上却暗暗地为别人考虑。她的成长的经历十分曲折,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有些人嘴上说的好听,做的却跟说的完全相反;而有些人虽然说的难听,可是做的也跟说的完全相反。相比起来,无疑是后一种人更令她难以释怀。
事实上,她遇到的那么多人之中,也只有一两个这样的人罢了。而还活着的,就只剩下燕离了。
她看燕离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没有人怀疑杨修文的话,因为这世上不会有人美化自己的大敌。
百里晴空已能想象到那个情景,他感觉到非常痛苦,因为自己的父亲,那个俨然“道的化身、正义的代言人”的蜃楼真君,在这个故事里面变成了施暴者,像一个被欲望驱使的傀儡,其面目丑陋得令人作呕。
“可是,燕离要怎么做,才能在救人的同时,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已忍不住问了出口,他虽然问的是燕离,其实更关心的是蜃楼真君的应对,他多么希望听到一个悬崖勒马的故事。
杨修文想到那天的情景,心情也稍微有些复杂起来。迟疑了一下,他还是用讥讽的口吻开口道:“你会不会太天真了,又想救人,又想保住性命,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你只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百里晴空充满恨意地看着他。
杨修文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他也没有做什么,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命放在盅骰里去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