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七看河水中,随着姜名等人入水沉下乱飘的绳子,像有了生命一般慢慢的向河中而去。
扑通扑通的声音随之不断,所有的兵都跳进了河水里,岸边系绑的长绳在地上滑动,在石壁上拍打,垂下跌落河水中,像风中的摆柳。
士兵们入水时噗通噗通如饺子般密集,入水后就像大海捞针,河水中有人起伏,在湍急中若隐若现,一个起伏便再也不见。
将官们都站到石壁上紧盯着河水,武鸦儿则盯着滑动的长绳。
“拉起来。”他指着其中一个喊道。
绳索旁的兵们立刻喊着号子拉拽,长绳快速向上,一个赤身裸体的兵被拉上岸,他浑身青紫,面色发白,双目紧闭,呼吸全无。
“将他翻过来。”
“拍后背,重重拍。”
“让他趴在腿上。”
兵士们七嘴八舌的喊着忙碌。
武鸦儿没有再关注这个兵,继续盯着绳索,绳索很快被拉拽起来四五条,四五条绳索上绑着的兵只有两人被救活,其他的都回天无力。
而没有喊拉起的绳索,武鸦儿也不能保证上面的人是不是还活着,河水吞没了一切,他无法看透。
天边的滚雷越来越密集,傍晚的天色恍若一瞬间进入了黑夜。
河边一片死静,所有人都看着河对面,脸色决然又茫然,他们不惧生死,不怕凶恶的敌人,但在没有血肉的河水面前,一身英勇无力。
武鸦儿将一个死去的兵身边的绳子拉起绑在腰间,再等一刻钟,如果还不行,他就亲自下水。
河水的声音始终如一没有变化,河岸对面也没有半点不同,时间似乎凝滞又似乎很快的流逝。
武鸦儿心中默默的算着时间,三,二,一,到了,他拉住绳子向前迈步
石壁上胡阿七发出一声大叫,人也冲到向石壁边缘,碎裂的石头哗啦掉入河水中。
胡阿七顾不得害怕,举起双手向对面用力的摇摆。
众人的视线都看向那边,昏暗中有夜色似乎被挥开,一个赤裸水淋淋的男人站在对面的石壁上,一手抓着长绳,一手用力的挥动。
这个老农的脸,胡阿七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清楚过。
不止他一个人,很快又一片夜色被挥开,除了站立到河边,河壁上还有人攀爬。
爬出河水的人顾不得在歇息,在河边将绳索钉入地下,或者绑缚在巨大的石头上,随着姜名的摆手示意,武鸦儿将腰里的绳索扔开,高喝一声:“竖桩!”
看守绳子的兵士们跑动呼喝,将高大沉重的木桩竖起,缠绕其上的绳索被高高拉起,跳出河水,在河面上悬空,向河对面垂下
武鸦儿向前跑去,到了河边一跃而起,双手抓着一块兽皮裹住绳索。
“渡河!”他高亢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夜色,盖过了阵阵滚雷。
老胡等人从石壁上跳下来,岸边肃立的兵士们一队队的向前。
“渡河!”
“渡河!”
喊声滚滚,人影在一条条绳索上滑动,恍若流星划过天际,跌落在地上,亮起火光,火光越来越多,无定河两岸的火光汹汹燃烧起来。
夜色浓浓,裹着普通兵服靠在屋檐下的鲁王猛地睁开眼,耳朵晃了晃。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他低声说道,“像是夜猫子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