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官兵拥簇着知府等一众官员来到黄家大宅前时,门前已经有人来迎接了。
“宋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一个穿着锦袍俊秀的年轻人大声道,但却没有把这些大驾光临的人们迎进门,“正在忙着搬家,十分的忙乱,下人也卖了很多,端茶倒茶的人都不够,大人有什么事就传我们去府衙吧。”
这样赤裸裸被拒之门外,让停在门前的官员们有些面红耳赤。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是他们低头了。
宋知府喊了声阿宵,面色和蔼又忧伤的看着这年轻人,道:“怎么连声叔叔也不喊了?”
宋知府在光州府任职数年,与这些世家大族都熟悉,每家的晚生后辈也都知道名字,私下聚会时能以叔侄相称。
这一声叔叔二字简单,却一下子讲述了他们之间长久的亲密,随行的官员们心中称赞,知府大人不愧是知府大人,能屈能伸变幻自如。
黄家子侄阿宵被这声喊削减了几分锐气,扭开头不看宋知府:“只怕叔叔不认我这个侄子。”
宋知府上前拍了下他的肩头:“说的什么话,独木难成林,现在光州府遇到难处了,也只有自家人能帮忙了,请阿宵去帮我问问老太爷吧,正好陶大人也在这里,天子身边的近臣,必能助我光州府一力。”
他说罢俯身一礼,他施礼其他的随行官员也跟着施礼。
官府的人一出门,他们就知道了,那么黄家来了陶然,官府的人知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大家都各有势力人脉。
世家和官府的关系就是这样交错纵横,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当然,现在是他们更胜一筹。
黄阿宵看着面前俯身的一众官员们心里得意又冷笑,不过见好就收他还是知道的:“请大人们在厅堂稍候,我去问问祖父,搬家的事瞒不过祖父,他老人家因为要背井离乡气的旧病复发了。”
末了还是给扔了一只讽刺箭,这不过是一个晚生后辈。
有什么办法,低头认输就是这样,宋知府忍了:“真是惭愧惭愧。”
不过还好黄老太爷没有让他们多等,在没有炭火的屋子里喝了两碗冷茶后就过来了。
看到裹着斗篷被四五个壮仆从抬着的黄老太爷,知府等人忙起身施礼。
“老太爷快躺好。”宋知府按住躺椅,不用黄老太爷开口就主动说道,“您病了,我们再来叨扰,真是惭愧。”
“嘉呈啊,我为什么病了,你们又为什么来,大家心知肚明就直说吧,”黄老太爷淡淡说道,视线扫过厅内站着的官员们,“我和你,和你们认识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的脾气?嗯,这位是?”
他的视线落在一个陌生面孔上。
这是个没有穿官袍,穿着崭新但不像他自己衣衫的老书生,老书生随着众官施礼,一双眼滴溜溜的到处看听到问他忙收回视线。
宋知府道:“这是武少夫人的门客。”
“姜亮。”老书生上前一步含笑道,“少夫人让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黄老太爷哦了声:“可别帮忙了,现在大家这么忙,都是你们少夫人帮出来的。”
这话可真不客气了,无疑是当面骂人呢。
宋知府有些犹豫,他是不是应该维护少夫人,立刻对这老家伙翻脸骂回去?
姜亮施礼惭愧一笑:“所以请老太爷指点。”
宋知府便不用犹豫了,握住黄老太爷的手:“老太爷,你要救救我。”
虽然已经说好了是来低头的,但知府低的他们都没办法低了,其他官员们只能低头跟着嗯嗯啊啊含糊,这些日子光州府在淮南道声名鹊起,更在半个淮南道为马首,大家已经习惯了被敬畏,突然又这么低头,还真是不习惯。
黄老太爷当然看得出来这些官员们的不情愿以及羞恼,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
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到敌人低头无可奈何。
“不是救你。”黄老太爷拍开宋知府的手,板着脸,“是救光州府的百姓。”
姜亮在一旁道:“所以请老太爷安抚民众。”
黄老太爷看他一眼:“我这个糟老头子无官无职无功名,也没武少夫人神仙声名,我能安抚民众?”
一个官员接住了这个话题,既然一起来了,自轻自贱让知府做了,吹捧这种事他们还是能做的,他深深的施礼:“黄氏在光州府有几百年的声望,黄氏胸怀有天下,心中有苍生,黄老太爷德高望重,当年光州府大疫,是黄老太爷请名医,为光州府十几万民众分发汤药,光州府一半的民众都是因为老太爷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