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没有不苦的,尤其是赶路,更尤其是乱世里赶路。
没日没夜,也没有什么客栈驿站歇脚,实在累极了就漫天野地歇息一下,不累了立刻走。
不到十天,光鲜亮丽的行人们就变的狼狈不堪。
步行跟着的人们已经看不到踪迹,买了简单车马的下人们跟着的也少了一多半。
他们去哪里了,现在怎么样,行路的人当然不关心,自身难保的时候谁还顾得去做善心菩萨。
一声号角传令,行进的兵马停了下来,开始卸车卸马,挖坑竖灶,这意味着今天可以在这里歇息一晚了。
男人们滚下马,不管是老爷少爷还是仆从都躺在地上,就连坐车的妇人们也不例外,前些天的时候,仆妇们还会拿着布将夫人小姐们挡起来,但现在她们真的没有力气做这些事,夫人小姐们也没力气计较这些事。
除了歇息,也没有其他的事需要李家的人做,行李有兵马守护,马匹也由他们喂水喂豆麦,饭菜也是做好了给送来。
而且饭菜还做了区分,李家主人们是单独的,下人们则跟兵将们吃一锅。
但尽管如此,野地里仓促,食材也就那么几样,又能有什么大的区别。
李明冉坐在地上,只铺了一块垫子,地面坑坑洼洼还有石头,尽管如此也觉得比坐在厚垫子的车上舒服。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也第一次知道走远路是这样的。
“不对。”李明冉摇摇头,看着面前摆着的一碗不知道什么菜做的汤,“李明楼肯定不会这样。”
她还记得李明楼从剑南道来到家里的样子,坐的车像金屋,走下来像仙子,没有一点尘埃狼狈疲倦。
李明华盘腿坐在地上,端着碗喝汤,道:“那不一样”
她的话没说完,李明冉想到了姐妹们在家常说的话,大小姐和她们不一样嘛,便打断换了个人做比较:“李明琪肯定也不是这样。”
想到李明琪,李明冉有些难过,一年多没见了,感觉已经记不清这个人了。
因为李明琪代替大小姐的事是秘密,日常她们也不能随意的谈起,更不能肆意的打听她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李明琪也没有特意给她们写信。
不过听李明华的母亲在祖母面前偶尔说李明琪在太原府耀武扬威,过的比在家里自在风光。
祖母只是哼了声说,大小姐就该过的风光。
她那里有一万兵马呢,肯定不用狼狈行路。
李明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不要胡思乱想,我是说那时候是太平盛世,现在是战乱,这时候命最重要,不讲什么舒服。”
她将碗端起,拿起勺子喂李明冉。
李明冉一口一口的喝,道:“反正不一样,战乱的时候,李明楼肯定不会出门了。”又鼓着腮帮子吐气,“李明琪这时候跟咱们也不一样了。”
李明琪经常想着要做跟她们不一样的人,现在终于如愿了。
李明华将碗和勺子塞给她:“为什么非要和别人不一样,又为什么要和别人一样?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能过的日子就好了,你个小孩子,老老实实的吃饭,别的不要想。”
小孩子想的快丢掉也快,李明冉端起碗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行路辛苦胃口更大了。
小孩子不想了,大人还在想,李老夫人躺在地上被媳妇们服侍着,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我想我的米啊,怎么忘了多带些米。”她说道,“咱们江陵府的米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我吃不惯啊。”
“母亲,等到了剑南道,就让人来多取些米。”左氏道。
王氏道:“何止米啊,母亲的屋子也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