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没有想到,小雷音寺竟然想得如此周全。
东土的这些苦修者,的确与中州大不相同,普遍心思比较单纯这里是一片信仰者的狂热之地,却也是一片琉璃无垢的净土,因为真的有人为了“信仰”而去奉献一切。
想到这里,宁奕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小雷音寺的方丈,法号具行,虚云大师年事已高,接近大寿时限,而收下的弟子亦是如此”裴灵素压低声音,“虚云的三位弟子,具行大师在小雷音寺,邵云大师在灵山修行,而戒尘”
云雀神情平静,拿着神魂对宁奕和裴灵素开口道:“我的身份,还请二位暂时保密,等法会结束,我若是胜了,不辱师名,届时去见具行师叔,也算是一桩小圆满。”
宁奕点了点头。
他忽然好奇问道:“小和尚,每年浴佛法会,鸣沙山都是这么多人?”
来来往往,一片熙熙攘攘。
甚是喧嚣。
在大隋中州,除却“大朝会”,否则很难看到这副景象。
“其实我也奇怪”小沙弥挠了挠光溜溜的脑门,道:“以往没那么多人,今儿奇了怪了,山上的客房都快不够了,还有三天法会就开了,师父在殿里准备了被褥,若是人实在太多,咱们就把房子放出来,给客人们住。”
马车在山路上缓慢前行,入了鸣沙山门,一片空旷的长道,远方一座寺庙燃起袅袅白烟,周围十几座山峰环绕,如此多的人都住满,可见今年的确是异常“热闹”。
云雀哭笑不得,“小师傅,今年的浴佛法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沙弥眨了眨眼。
他怔了两秒,然后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提高声音,“啊我知道了。”
小沙弥很是聪慧地探出脑袋,看了看山道两旁无人,然后顺势爬上了车厢内,云雀给他挪了一个位子,小沙弥很是舒服的把屁股坐稳,拍了拍身上烟尘,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师兄对我说了禅宗和律宗的两位大师兄,要在今年的浴佛法会之上,一决高低,这场对决似乎涉及到灵山的佛子之位。”
他顿了顿,有些愁眉苦脸,“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佛子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什么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呀。”
宁奕和裴灵素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讶异。
东土对于大隋境内的了解甚少。
就像是宁奕哪怕现在告诉这位小沙弥,自己的身份是大隋蜀山传人,在北境天海楼如何如何,恐怕这位小沙弥也是一头雾水
同样的,大隋对于东土灵山之间的内部斗争,了解的也是很少。
几乎于零。
宁奕对“灵山”的了解,仅限于寥寥的几个字词,浮屠山,虚云大师,盂兰盆节而禅宗和律宗之间的代表人物,一概不知。
东西两座庞然大物,对于宗内的态度,向来很是保守。
除了他们刻意推到世俗眼中的特殊存在比如紫霄宫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宫主周游。
他们只让世人看到,他们想被看到的地方。
如果这次“佛子”角逐出来了,那么想必要不了多久,整个大隋都会知道那位佛子的姓名,这就是灵山的力量。
只需要一夜,就可把那人推到万千目光之下。
宁奕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掀开车帘,望向山道之下,那些僧人堆叠拥挤的人潮。
小沙弥自顾自开口,咕哝道:“以往的检查也没这么严格的,今年查的可严了,从凌晨到正午,就只吃了一个馒头,饿死我了。”
他叹了口气,瘫坐在马车的椅子上。
一道略有些调侃的声音响起。
“小家伙,肚子饿了,请你吃羊腿。”
小沙弥头摇的像是拨浪鼓,道:“那可是破戒的!”
说完顿了顿,意犹未尽的回味道:“羊腿太油了不过味道还可以。”
他望向宁奕,发现面前坐着的一男一女并没有开口,而是拿着一种古怪的神情望向自己。
声音是从车帘那边传来的。
小沙弥一屁股窜了起来。
他瞪着掀开车帘,优哉游哉盘膝坐在一把飞剑,与车厢保持平齐的黑袍年轻男人,飞剑低空掠行,剑尖摇曳,几乎随时可能撞在地上擦出火花。
这位黑袍年轻男人笑眯眯伸出一只手,从车帘那边伸手揪出小沙弥,“上次偷吃羊腿的果然有你吧?”
“净莲师叔绕了我吧,再也不敢了!”小沙弥快要哭出来了。
“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净莲拍了一下小家伙屁股,将他掷在地上,看似随意,实则极其小心,飞剑的速度刻意放缓,但还是使心眼的推了一把,让小家伙摔了个狗吃屎,哈哈笑着回头扮了个鬼脸。
他重新加快飞剑,来到车厢平齐的位置,摘下斗笠,露出了那张白皙的面孔。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颇为感慨。
“宁兄弟,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