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睡醒的时候,床榻枕边空空荡荡。
他下意识伸出一只手,却没有揽到那具柔软温热的娇躯,微眯着双眼,他摸索着坐起身子,窗口微风与阳光一同吹来。
宁奕的思绪一点一点复苏。
很久没有睡过如此安宁的觉了。
似乎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是飞扬的草屑,还有银铃般清脆缭绕的笑声。
春来万物苏。
窗棂外投入温暖和煦的光芒,落在年轻男人的半边面颊上,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睡了十个时辰之久按照合眼前的想法,自己可能会小眯一会,与丫头一起在暮时醒来,然而此刻已是又过一夜。
宁奕苦笑着按了按太阳穴,长久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休息,浑身像是充满了神性,坐起身子摊开双臂,骨骼里便迸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舒服了。
披上黑袍,踏出府邸。
天清池的池水很清凉,虽是环山,却湖心亭所在之处,却不曾被阴翳遮掩,弧光闪烁,水波粼粼,那位天清池主想必也是一位喜好光明与日出之人。
宁奕蹲下身子,鞠了一捧天清池水洗漱如果被律宗弟子看见,恐怕免不了要在背后义愤填膺的激昂腹诽不过他都踩着天清池湖水来来回回好几趟了。
更何况,如今的天清池,真的是一等一的清净地。
世外桃源,不过如此。
那位最难缠的律宗大宗主都做出了让步,律宗的弟子极其看重戒律,自然也不会来打扰。
丫头在湖心亭下棋。
天清池主留下来的那面棋盘,本来一片空白,并未落子。
此刻黑白两囊棋子,被裴灵素拆开,一枚一枚散落。
“醒啦?”
丫头罕见的披着一身束颈黑袍披风,内里是一件白色的轻纱莲衣打底,黑色披风与雪白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仙风道骨的柔弱,还有剑意满溢的凛然。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动用神魂感应,单单是听到水面轻微的涟漪声音,便知道谁来了。
裴灵素声音柔和开口,“昨晚睡的怎么样?”
宁奕两只手搭在丫头肩头,替她轻轻揉捏,笑道:“睡得很好,梦到你了你一个人下棋?”
裴灵素轻轻嗯了一声,手上落子的动作并未停顿,两囊黑白棋子就落在左右两边,双手各自捻起一枚白子黑子,叩落在棋盘之上。
“啪嗒”,“啪嗒”的声音有序坠落
棋盘上落子的速度频率始终平稳,算不上快,但也绝不慢,反复交替,就像是机关术打造出的绝不会出错的木人。
有些“天赋”,是修行境界所无法弥补的。
左右手各持黑白,与自己攻伐对弈,这种与生俱来的神海天赋只能用“令人艳羡”来形容。
宁奕想起了刚刚入住蜀山小霜楼的时候,自己每天没日没夜去铁剑山跟二师兄练剑,去风雷山跟千手师姐锤炼体魄,而丫头几乎过目不忘的在小半年内就看完了赵蕤先生的藏书,每日自己忙着刻苦修行打基础,丫头就躺在竹椅上晒太阳打盹或者替自己抄写讲经要义。
“这是阵法?”
宁奕咦了一声,看出了些许端倪。
这座天清池主府邸的浮现,其实就是由“棋盘”引起,三枚古铜钱对应的六爻之术被破解,于是府邸浮现,那位远古圣人似乎是一个“好玩”之人,他在律宗一定留下了宝藏,但却不是无条件的“赠予”。
这应该就是佛门所谓的“留给有缘人”。
“这座庭院里的每一个物件,应该都有着它们各自的意义。”裴丫头耸了耸肩,“我醒来之后试着进入天清池主府邸,但那扇大门紧锁,有一座异常强大的阵法笼罩,而且那座阵法极其敏锐,如果我强行拆解,整座府邸应该会抱死,重新坠入湖底,里面埋藏的东西,很有可能再也不会问世了。”
宁奕挑了挑眉。
“棋盘是门,铜钱是钥匙,但这只是开始。”
裴灵素有些苦恼的揉着眉心,她掌心按在棋囊之上,空空荡荡的袋子,棋子已经尽数摆上棋盘,却只填了半满,丫头拧着眉头闷声道:“这两囊棋子,实在有些少了我试着打谱,以黑白棋囊里的棋子数,找对应的棋局,但这座棋盘一直没有反应。”
“遇到瓶颈了。”她望向宁奕,苦笑道:“想打开那座府邸的大门,恐怕就需要遵从天清池主的规则。”
宁奕点了点头。
如果自己以剑骨强行破阵,恐怕也会导致不祥的结果。
那位天清池主定下了“和平拆解”的规则,那么就是希望后人能够尊重。
“亭角挂着的铃铛,对应着道宗的风雷铃,也就是道宗的神霄之术”宁奕沉吟片刻,开口,“我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