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圣弃智。”白许说,“这是一句古话。意义就在字词间,你自己理解,理解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我懒得去理解。”那十说。
“那你倒跟我们理念有些相同。”白许说,“我们懒得去探究什么真知,什么至理,什么宇宙奥妙,我们只一心想享受生活,享受各种生命的乐趣。你觉得这有没有错?”
“没错。”那十说。
“那你觉得知者们错了吗?”白许问。
“也没错。”那十边吃边说。
白许皱眉:“那你到底认为什么是对的?”
“什么都是对的,什么都是错的。”那十说,“这世间的事都是相对的,所以究竟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什么是真理,什么是谬误,说不清楚。”
“那你的人生信条是什么?”白许问。
“活着,好好活着。”那十说。
“就是如此?”白许问。
“当然不光如此,要解释它,得说好多道理出来。”那十说,“可简单来说,我觉得世间千人千面,万物万理,没有非得统一出一个至尊道理的必要。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非要让对方遵从你的道理,就生出了矛盾。你按你想要的方式活,没问题;我按我想要的方式活,也没问题,问题在于你想要我按你想要的方式活,而我想要你按我想要的方式活。”
白许皱眉:“这绕口令说得不错。”
“不但不错,还有道理呢!”那十。
“所以你的人生信条就是随便?”白许问。
“当然要随便。”那十说,“我觉得一个人想怎么活,想用什么方式活,是他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只要他没有干预到别人,没有伤害到别人,没有妨害到别人,那么一切都是他的自由,你不能说那是错的,也不能说那是对的,只能说那种方式的存在是合理的,应该加以尊重和保护的。有人说:人世是苦海,人人是人人的地狱。这话没错,因为人人都想干预别人的生活,人人都觉得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是正确的,别人与自己不一样,就一定是错了,身为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就必须帮他们改过来,让他们跟着自己一些正确。这样一来,当然人人痛苦,当然人人是人人的地狱。可人们如果能像我一样想通这些,认识到活着的方式并非一种,每一种都有其道理,坚持自己就好,没必要当一个帮人改错的善良正直之人,那么人人就是人人的天堂。”
白许听得怔住,好半天后才说:“你这些话,我要消化一阵子才行。”
那十笑笑,又吃了起来。
“你留下来,想跟我聊什么?”白许问。
“神圣世界与超凡世界——或者说我们星球之间的关系。”那十变得正经了起来。
“为什么不问知者们?”白许问,“他们号称无所不知。”
“没谁能无所不知。”那十说,“我是觉得,他们都是太过迂腐的学究,有点走极端。”
“你还是赞同我们?”白许心花怒放。
那十摇头:“你们也有些极端。”
白许脸色微沉:“就你不极端?”
“对了。”那十笑,“我知道极左是什么,也知道极右是什么,所以就可以不犯极左与极右的错,站在中间。”
“墙头草就在中间。”白许说。
“墙头草长在哪里?”那十问。
“当然是墙上。”白许说。
那十笑,指着自己说:“我不是墙头草,我是墙!”
白许怔怔看了他半晌,点头说:“你确实有点强!”
“不要拍马屁。”那十摆手。
白许大怒:“你是什么人物,值得我拍你马屁?”
“这么说,这是真话?”那十有点吃惊。
“废话!”白许说。
那十感慨:“你这么说真话,却比拍马屁还像拍马屁!”
白许大怒,那十正色道:“到底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白许怒问。
“神圣世界与我们的星球。”那十说。
白许冷静了下来,认真地说:“你最好不要了解太多。因为你还要回去。”
“正因为我要回去,所以才必须问清楚。”那十说。
白许想了想,说:“你们怎么解释五重世界的划分?”
“说是精英们对世界不满,于是带着全体精英迁去了别的大陆区,将愚民丢下。然后隔离。”那十说。
白许摇头而笑:“你信?”
“我不信,但又不能不信,因为只有这一种解释。”那十说,“每重世界都在限制着更下层的世界,而自己又被上层世界限制。能解释这一切的,只有这种说法。”
“那是胡说。”白许说。